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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部分

臨決斷。為國家計,為華夏計,朕今授你危局之方略:中原但有不測風雲,南海軍切勿北上靖亂,當斷然封閉揚粵新道,不使中原亂局波及南天。”

“陛下!南海軍乃老秦人根基所在,何以不能北上靖亂?”

“將軍謹記:老秦人北上,則華夏從此無南海矣!”嬴政皇帝拍了拍王翦的遺物銅匣,眼中驟然一層淚光,“老將軍遺書未開,朕也知道,老將軍說的必是此事。”

“陛下!……”

“趙佗啊,是老秦人都該知道,”嬴政皇帝淡淡地笑了,“殷商之後,若非老秦部族數百年困守隴西,華夏豈有西土哉!唯老秦部族與西部戎狄血火周旋數百年,才能在立國之後逐一統合戎狄。老秦人為華夏留住了廣袤的西土,也要為華夏留住廣袤的南海。朕要你不北上中原靖亂,苦心在此也……”話未說完,皇帝猛然一咳,一坨暗血噴濺胸前,身子一軟倒在了坐榻上。

“陛下——”趙佗嘶聲大吼,撲到榻前淚水泉湧……

扶蘇趙高匆匆走進皇城東偏殿的密室時,嬴政皇帝剛剛從昏迷中醒來。

扶蘇第一次見到了那個神秘的方士,一個矍鑠健旺卻又沉靜安詳的老人,寬袍大袖,散發竹冠,散淡閒適,舉止從容,確實叫人想起傳聞中的世外高人氣象。密室廳堂沒有一個太醫,父皇顯然是剛剛在這個方士的救治下清醒過來。雖然還沒換去那領胸前濺血的絲袍,人卻是大見精神,臉膛有了血色,目光也明亮了許多,若非嘴角那絲疲憊的笑意,大體已經與尋常時日的父皇相差無幾了。剎那之間,扶蘇對自己從來沒見過卻又從來深為厭惡的方士生出了一絲好感,第一次向方士一拱手示謝。老方士淡淡一笑淡淡一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徑自去了。扶蘇知道父皇素來剛嚴奮烈,最是膩味皇子們的眼淚哭聲,一直強忍著淚水緊咬著牙關,侍立在榻側默然凝視著父皇胸前的血跡,生怕一開口失聲痛哭。

“扶蘇,黑了,瘦了。”嬴政皇帝打量著英挺的兒子,從未有過如此溫和。

“父皇!”扶蘇哽咽一聲,情不自禁撲拜在地,還是大放悲聲了。

“哭甚?起來。”嬴政皇帝微微皺眉,語調卻依然罕見地溫和。

扶蘇站起來時,趙高已經領著一名侍女捧來了兩隻大銅盤。趙高盤中是一領輕軟的乾淨絲袍,侍女盤中是一罐熱氣蒸騰香氣誘人的羊骨湯。趙高兩人未到榻前,嬴政皇帝便已經起身下榻了。扶蘇連忙過去扶持,卻被父親斷然地推開了。換過絲袍,喝罷了一罐羊骨湯,嬴政皇帝的額頭滲出了一片涔涔汗珠,頓時大見精神。

“扶蘇,你來擬詔。”嬴政皇帝輕輕吩咐了一句。

第一次為父皇草擬詔書,又是在如此特異的時刻,扶蘇心頭一熱,當即肅然在書案前就座,提起了一管粗大的蒙恬筆。嬴政皇帝看了一眼雙眼通紅腫脹的趙佗,清晰緩慢地口述起來:“秦始皇帝特詔:王翦、蒙武辭世之後,南海三郡俱以駐軍統領軍政,郡守官署得受大軍節制。今命:將軍任囂為南海尉,將軍趙佗副之,統領三郡大軍並三郡政事;任囂體魄若有不支,將軍趙佗得立即擢升南海尉。山川阻隔,朕特許南海尉對軍政大事相機處置,後報咸陽。”

“錄定。”筆走龍蛇,扶蘇以隸書之法最快地完整記錄下了詔書。

“付趙佗密詔。”密室大廳寂然無聲,嬴政皇帝又開始了低沉清晰的口述:“朕已對將軍趙佗立定南海應變密策,若逢非常之期,特許趙佗向將士出示此詔,以朕之密策行事。凡我老秦子弟,一律不得抗命。”

扶蘇的額頭滲出了涔涔汗水,心頭一時怦怦大跳。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了父親那驟然變白的鬚髮中蘊藏著何等的煎熬。雖然,扶蘇不知道父親部署給趙佗的秘密方略究是何策,然扶蘇卻確切地明白,那一定不是目下之策,一定不是常態之策,一定是非常時期的非常之策!也就是說,父親已經在籌劃未來,已經在預防可能的不測風雲。當大臣國人都被巨大的傷慟淹沒時,父親的目光卻超越了茫茫山川的阻隔,超越了歲月風雲的變遷,對遙遠的南天邊陲設定了機密長策。倏忽之間,扶蘇再一次地感受了父皇的博大深遠,對父皇的崇敬感佩更是無與倫比地深厚了。

“扶蘇,你去制詔用印。”

當偌大密室只剩下嬴政皇帝與將軍趙佗兩人時,趙佗一抹流淌滿臉的汗水淚水,猛然長跪在地,挺身拱手慷慨嘶聲:“陛下!趙佗若負華夏,縱身死萬箭,魂靈亦不得入老秦故土!”嬴政皇帝扶起了趙佗,又拿過一方汗巾遞給了趙佗,意味深長地嘆息了,一聲:“將軍誓言,朕將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