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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驟然之間,李斯渾身一個激靈!

幾乎沒有片刻猶豫,李斯立即派出家老知會國尉蒙武,而後跳上一匹快馬飛出了咸陽。尉繚肯定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魏國目下這個老王叫做魏增,太子時曾經在秦國做過幾年人質,秉性陰鷙長於密謀。魏增即位,魏國在咸陽的“間人”數量大增,許多山東商賈都被“魏商”裹挾進了間人密網。所謂故人相邀,定然是魏國間人受命所為。李斯來不及多想,心下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在函谷關之內截住尉繚!只要不出函谷關,不管魏國秘密間人有多少隱藏在尉繚四周,他們都不敢公然大動干戈。只要李斯能追趕得上,拉住尉繚磨叨一時,蒙武人馬也許就能趕到;若形勢不容如此,便可先行趕到函谷關知會守軍攔截。李斯謀劃得沒錯,可沒有想到殘雪夜路難行,官道又時有社火人流呼喝湧動,非但難以馳馬,更難辨識官道上時斷時續的火把人群中有沒有尉繚。如此時快時慢,出得咸陽半個時辰,還沒有跑出三十里郊亭,李斯不禁大急。

“長史下道!上車!”

身後遙遙一聲尖亮的呼喊,李斯驀然回頭,隱隱便見一輛駟馬高車從官道下的田野裡颶風一般捲來。沒錯,是趙高聲音,是駟馬王車!沒有片刻猶豫,李斯立即圈馬下道。秦國官道寬闊,道邊有疏通路面積水的護溝,溝兩側各有一排樹木。李斯騎術不佳心情又急,剛剛躍馬過溝便從馬背顛了下來,重重摔在殘雪覆蓋的麥田裡暈了過去。正在此時,駟馬王車譁啷啷捲到,稍一減速,一領黑斗篷飛掠下車兩手一抄抱著李斯飛身上了王車。

“小高子!快車直向函谷關!”

李斯被掐著人中剛剛開眼,聽得是秦王嬴政聲音,立即翻身坐起。嬴政摁住李斯高聲道:“長史抓住傘蓋,坐好!”李斯搖著手高聲道:“我已告知蒙武,君上不須親臨,魏國間人多!”嬴政長劍指著官道火把高聲道:“他間人多,我老秦人更多,怕他甚來!”說話間駟馬王車全力加速,趙高已經站在了車轅全神貫注地舞弄著八條皮索,四匹天下罕見的雪白駿馬大展腰身,寬大堅固的青銅王車恍若掠地飛過,一片片火把便悠悠然不斷飄過。

“間人狡詐,會不會走另路?”李斯突然高聲一句。

“蒙武飛騎已經出動,趕赴潼山小道與河西要道,我直馳函谷關!”

雞鳴開關之前,駟馬王車終於裹著一身泥水飛到了函谷關下。王車堪堪停在道邊,嬴政立即吩咐趙高宣守關將軍來見。將軍匆匆趕到,嬴政一陣低聲叮囑,將軍又匆匆去了。過得片刻,雄雞長鳴,關內客棧便有旅人紛紛出門,西來官道也有時斷時續的車馬人流相繼聚來關下,只等關門大開。

“長史,那群人神色蹊蹺!”眼力極好的趙高低聲一句。

李斯順著趙高的手勢看去,只見西來車馬中有一隊商旅模樣的騎士走馬而來,中間一人皮裘裹身面巾裹頭,相貌很難分辨。寒風呼嘯,路人裹身裹頭者多多,原不足為奇。可這隊騎士若即若離地圍著那個裹身裹頭者,目光不斷地掃描著四周,確實頗是蹊蹺。正在此時,函谷關城頭號聲響起,城門尉高喊:“城門兩道失修,今日只能開一道門洞,諸位旅人排序出關,切勿擁擠!”喊聲落點,甕城赳赳開出兩隊長矛甲士,由函谷關將軍親自率領,在最北邊門洞內列成了一條甬道。出關車馬人流只有從甲士甬道中三兩人一排或單車穿過。駟馬王車恰恰停在甲士甬道後的土坡上,居高臨下看得分外清楚。好在王車已經一身泥水髒汙不堪,任誰也想不到這輛正在被工匠叮噹敲打修葺的大車是秦王王車。

“繚兄!你趁我醉酒而去,好無情也!”

李斯突然一聲大呼,跳下泥車衝過了甲士甬道,拉住了那個裹頭裹身者的馬韁。前後遊離騎士的目光立即一齊盯住了李斯。裹頭裹身者片刻愣怔,冷冷一句飛來:“你是何人?休誤人路!”李斯一陣大笑:“繚兄音容,李斯豈能錯認哉!你要走也可,只須在這酒肆與我最後痛飲一回!”前後騎士一聽李斯報名,顯然有些驚愕。瞬息猶豫,不待裹頭裹身者說話,一騎士便道:“同路不棄,我等在道邊等候先生。”一句話落點,前後十餘名騎士一齊圈馬出了甲士甬道。李斯哈哈大笑:“同路等候,繚兄何懼也,走!”說罷拉起裹頭裹身者便進了路邊一家酒肆。

“先生受驚,嬴政來遲也!”

一進酒肆,一個一身泥斑的黑斗篷者便是深深一躬。裹頭裹身者一陣木然,緩緩扯下面巾一聲長嘆:“非尉繚無心報秦也,誠不能也!秦王罪我,我無言矣!”嬴政肅然道:“先生天下名士,驟然離去必有隱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