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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也假裝沒有直接聽命於我。按說我是顧問,不是指揮官,然而我們就這樣心照不宣地達成了默契。領導權,像大自然一樣,不容真空存在,於是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進去填補了真空。

南越軍士兵既勇敢又肯幹,但訓練起來卻不那麼容易。我教他們,他們面帶微笑,點頭哈腰,可常常對我所教的內容置若罔聞。我一連花了數小時教他們從直升機上卸貨。這事的關鍵在於速度,因為直升機易受敵人火力攻擊,因此要求儘可能快地卸貨。最快捷的方法是,直升機一著陸,兩個人馬上跳進貨艙向外扔貨,班裡的其他人應從直升機到叢林排成一行,像救火隊員傳遞水桶一樣把物資傳過來,最後堆在樹能遮蓋的地方。我在地上畫出一架直升機的輪廓,讓他們演練了一遍又一遍。飛機著陸,兩個人上去,其他人排成行,傳遞貨物,這樣反覆演練了數遍。

次日,送補給品的直升機落在我們的環形防禦圈內。我給卸貨組發出訊號,全班衝刺般地跑到機艙口,所有人都想同時爬進飛機裡去。當我又重新訓練他們時,他們倒也沒怨言,最後終於學會了。

那是5月份一個炎熱的下午,我們正在巡邏,腳下踩著克拉莎草,渾身大汗淋漓,手不住地拍打著蚊蟲。這時一架L…19“獵犬”觀察飛機飛來,在頭頂上嗡嗡作響。飛行員用無線電說,他帶來了我的專遞航空郵件。須臾,郵件就拴在一塊很大的黃手帕下搖搖擺擺地飄落到地面上來了。我跑到空投區,發現一隻裝滿一瓶瓶“里茲”牌花生醬的盒子,盒子底部有一隻標有“嬰兒信函”的信封。我撕開封口,一張照片露出來。一張胖胖紅潤的臉兒帶著在世上只滿一天的全部驚喜凝視著我。他像誰?他長得怎麼樣?我道不出個所以然,但他是真實的,他是我的。歡迎你,邁克爾·鮑威爾。越南士兵都圍上來,我讓他們看照片,他們讚歎不已,併為我高興。然後我就把照片裝進了上衣口袋,讓它一直伴隨著我。

5月份下半月,我又有一次短暫脫離戰鬥的機會。我被召回到順化,那是南越軍第一師顧問團所在地。我要去見的是步兵人事處的委派軍官。假定我能安然無恙地在阿壽山谷熬過來,任職期滿後人事處還會把我派往別處。我是從野外直接乘直升機飛來的。當我們接近這個越南古都時,我被這座城市的美麗吸引住了,波光粼粼的香江,具有歷史文物建築意義的城堡,還有那法國殖民地的迷人風光,一切盡收眼底。一下飛機,我立刻產生了每個前線老兵驟然回到後方時的那種感覺:這裡出奇的乾淨,似乎什麼都井井有條,平常的聲音聽起來也那麼不尋常,所在之處與曾在之處相比較如此的不協調。我肩挎M…2步槍,皮帶上掛著手榴彈和匕首,靴子上還帶著阿壽山谷的泥土。除了在溪流中簡單擦洗過一下之外,我已經一個月沒洗過澡了。內衣呈黃灰色,布料幾乎被汗水腐蝕透了。我先到軍官食堂去吃美國飯。食堂裡著裝整齊的參謀人員看著我,他們的那副神態好像在說,你到這兒幹什麼來了?我用目光回敬他們說,我知道我為什麼來這兒,但也許你們忘記了。我吃了一塊牛排和法式炸土豆條,喝了一杯牛奶,胃裡又是很不好受。離開食堂時,我感覺全身無力,噁心,甚為想念我的米飯糰子。

我到師部委派軍官斯皮爾斯中校處報了到。至此我已在軍隊服役快5年了,在越南還剩約7個月的時間。我渴望知道步兵人事處對我下一步作何打算。在那個年代,陸軍對有功的軍官有一套巧妙的安排方式。關鍵是你在派遣點的表現要達到一個符合鑑定報告的一系列資料。中校翻了翻我的個人檔案,抬起頭來說:“鮑威爾,本寧堡,步兵軍官高階培訓班。”

我甚覺意外。“我剛剛學完基礎課程,沒上過高階班。”我說道。

“沒關係的。”他回答說。他面前有那個有魔力的資料,可他不想透露,不過他還是說:“如果你提前晉升為少校,不要感到意外。”

我剛當了7個月上尉,這位就在談什麼橡樹葉了①。儘管他說的話讓我覺得沒準兒,離開他辦公室時,心裡還是免不了得意洋洋。過去和未來數月的所有艱難困苦和恐懼不安,不知怎麼似乎變得容易忍受了。

回到阿壽山谷,我又開始在筆記本上作單調的記錄:

5月16日,星期四,8點10分交火。被越共手榴彈炸傷3人。搗毀2所房屋,3公頃木薯,1公頃水稻。

5月17日,星期五,一連16點15分交火,1人陣亡。

5月18日的記錄值得一提。“8點5分交火,越共亡1人……”當時我們一直沿著一條峽谷巡邏,流向峽谷的一條小溪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