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話:上樑不正下樑歪(4)
我在晚上六點回到家,包裡揣著我這一白天產出來的四瓶奶水。我一進家門,婆婆就風風火火迎了出來:“奶呢?”我一怔:莫非我不是這個家的兒媳婦,而是個送牛奶的?不不,我送的可是珍貴的母乳。
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錦錦正在我婆婆懷裡嚎叫,一張小臉兒憋得通紅。我回過神來,心急如焚:“怎麼了?她這是怎麼了?”婆婆卻還是那句話:“奶呢?快拿出來啊,小寶兒餓了。”聽了這話,我來不及脫衣脫鞋,忙開包掏奶瓶,將白花花的奶水奉上。
婆婆抱著錦錦匆匆回了房間,溫奶。我忙洗手更衣,再洗去臉上的脂粉塵埃。等我收拾妥當,三步並作兩步去看我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女兒時,正好看見她揮舞著藕節般的手臂,推開我婆婆正在餵食她的奶瓶。她依舊在哭,絕望地,聲嘶力竭地在哭。婆婆急得紅了眼圈:“小寶兒,怎麼了?新鮮的奶也不喝嗎?”
我撲上前去:“媽,這是怎麼回事?”婆婆依舊在嘗試著將奶嘴塞入錦錦的口中:“我也不知道啊,上午喂她她還吃得好好的,喂到第三頓,她就說什麼也不吃了。”錦錦的頭左右搖著,小嘴咧得令人心驚。
“啊?那她餓了一下午?”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錐心的難受。
“也不是,餓極了吃一口,然後就又不吃了,哭得厲害啊。”婆婆的難受似乎也並不亞於我。
“那您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啊?也不送她上醫院?”
“我,我看她哪都好好的,腦門兒不熱,也不拉不吐的。”
“錦錦,錦錦,怎麼了錦錦?告訴媽媽,哪兒不舒服啊?”我拉住錦錦揮舞的小手,那小手涼冰冰的,又溼漉漉的盡是汗水。
突然,錦錦就停止了哭泣。她扭過頭,望著我,那飽含著淚水的眼睛那麼楚楚動人,那麼可憐兮兮,像浸泡在海水中的黑珍珠一樣美麗而珍貴。再然後,她向我微微張口了小嘴,伸出了手臂,彷彿在向我索求著擁抱。
“媽,把她給我。”我一把奪過了錦錦,解開了衣釦。
錦錦一頭紮在我的懷中,迅速而又精準地噙住了我的乳頭,大口大口吃了開來。她的淚水還來不及蒸發,嘴邊就已泛開了微笑。她的小手緊緊扣在我的乳房上,好像把握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這小東西,真是“民以食為天”的最佳印證。
“看來小寶兒不習慣每一頓都吃奶瓶啊。”婆婆攥著奶瓶恍然大悟,神色雖因錦錦選擇了我而黯然,但更多的也還是因錦錦的安寧而釋然。一直吃母乳的錦錦,雖偶爾會用奶瓶喝水,也會在我偶爾不在身邊時,用奶瓶喝我事先備好的奶水,但今天,她卻還是第一次連續擁抱不到我的乳房。在她那簡單的思想裡,也許以為那個一直為她供應糧食的女人,那個全身都瀰漫著她所珍愛的奶水味兒的女人,那個一旦看見她,就看得入迷的女人將她拋棄了。
我的周身都叫一種叫做知足的情緒包圍著,我是錦錦的媽媽,她最親的人,這是無論如何,無論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第二十九話:上樑不正下樑歪(5)
吃飽了的錦錦因倦極而直接沉入了夢鄉,我俯身用鼻尖去磨蹭她那細滑的臉蛋兒,她也毫無反應。我把她放入她那張利用率還不如我婆婆的懷抱利用率高的小床裡,才想到問:“爸和奶奶呢?”
“嫌吵,都出去了。”婆婆守在錦錦的小床邊,把著小床的護欄看著錦錦。
在這同一個屋簷下,為著這同一條小生命,竟存在著如此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我,劉易陽,還有我的婆婆,都全身心地愛著錦錦,愛得想付出自己,愛得想佔有她;而我的公公,還有劉易陽的奶奶,卻彷彿根本不視她作親骨肉。女兒,女兒有何不好?是比男兒缺了胳膊少了腿兒?還是丟了心肝兒少了肺?的確,相較於婆婆對錦錦的把持,我真的是更憎恨那兩份無情的思想。
奶奶最先回來,兩頰上的肉幾乎要耷拉到了肩膀上:“六號樓那個李奶奶,得了一對孫子,那一對雙胞胎,倆都五斤多。”我聽了這話,再看向奶奶,立馬覺得她就像一隻兔子,兩眼冒紅光。如今誰家不是力爭家醜不外揚,好事傳千里,您又何必去眼紅別人家?等到了這幫小祖宗的適婚年齡,您再去看看誰家的日子更好過?兩個男孩兒?那等娶媳婦兒的時候,不得預備兩套房?要是他們自己不爭氣,還不是得靠長輩兒砸鍋賣鐵?說了多少年的男女平等,可要真實現,真不知還得熬過多少代人。至少在我們這一代,貌似婚房還理應是男方家的事兒,那等到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