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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陳嬌嬌一張花臉抽搐了一下,那純天然的反應,不是她靠化妝品或者自身的控制就可以偽裝得了的。可僅僅那一下之後,她就笑了,笑得如話劇演員一般誇張,好像生怕後排的觀眾看不見似的:“檢查什麼?你怕那畜牲有病傳染給我嗎?哈哈,童佳倩,你電視看多了吧?”

“電視上演的都是生不如死,自殘自閉,要麼就是化身復仇女神,至於去醫院,這叫理智。”我板下面孔,不讓陳嬌嬌逃避。

陳嬌嬌俯下臉,兩排睫毛烏黑如夜色,濃密如兩把小扇子:“放心吧,沒事兒的。他戴了套兒。”說完,陳嬌嬌馬上仰面向天,淚水已充滿了她的眼眶:“你可真討厭,我這睫毛膏不防水,等會兒我成了熊貓眼,找你算賬。”可結果,她還是流了淚:“媽的,戴套兒,算他還有人性。”

我忙掏出紙巾沾幹陳嬌嬌的淚,以維持她那脆弱的妝容。然後,我抱住了她,在她腦後流了兩行淚,同樣用紙巾拭去。人生真殘酷,各種各樣的殘酷,傷心,傷身,無法痊癒,一旦遭遇,疤痕永駐。

陳嬌嬌拉著我去置辦新行頭了,她揮著手中的一沓信用卡,說:“今天一切費用,算我的。”

消費,我童佳倩已有整整一年的時間沒有痛痛快快消過費了。肚子大時買過兩身孕婦裝,生完了之後又買過兩件大號服裝,除此之外,好像再無其他了。而放眼未來,為了讓錦錦錦衣玉食,我大概也再沒有衣著光鮮的機會了。一想到錦錦,我就自然而然想到劉易陽。歸根結底,我是因為他才喪失了“打扮”這個女人最美好的權力。

可他又是如何回報我的?

“怎麼了你?”陳嬌嬌攥了攥我的胳膊。

“沒怎麼。”我咧嘴笑了笑。

“童佳倩,你是在為我難過嗎?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擺出這張喪氣臉來?我跟你出來,是為了尋開心的,你如果再這樣,就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陳嬌嬌發作了,紅眉毛綠眼睛。她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膨脹到了極限的氣球,就算碰到小草,也不無爆炸的可能,更何況,此時在她面前的我,豈止不是柔軟的小草,簡直就是一根蠢蠢欲動的飛鏢。

“好好好,我錯了。走,我們尋開心去。”我執意不對陳嬌嬌吐露我的境況。我跟陳嬌嬌是兩種人,她是透明的,真實的,敢愛敢恨,敢怒敢言的,而我童佳倩是灰濛濛的,要面子的,打下牙齒和著血往肚子裡咽的。

第五十五話:看人個個看走眼(5)

我和陳嬌嬌打了輛車,司機是個流行音樂愛好者,不聽交通臺,而聽自己刻的碟。我和陳嬌嬌手拉手,坐在後排,跟著唱,從周杰倫唱到蔡依林,司機樂著問我們倆:“什麼事兒這麼美?”我們倆異口同聲:“世界和平,祖國繁榮。”這是我們大學時代過生日時許下的願望:世界和平,祖國繁榮,童佳倩和陳嬌嬌一生幸福。

每光臨一家店,我就坐在沙發上觀賞陳嬌嬌變裝,一套接一套的,讓店員拿到手軟。可一個上午下來,陳嬌嬌還是兩手空空。中午,我們坐在著名炸雞店裡吃飯,周圍的人全在吃著炸雞,滿手是油,只有我和陳嬌嬌一人捧著一盤沙拉,清清爽爽。

“你是不是也太挑剔了?面料好的嫌款式不好,款式好的嫌檔次不高,檔次高的你又嫌不是限量,試問問,限量的你買得起嗎?”我全然把國事家事拋到腦後,只專注於眼前事。

“買不起也有嚮往的權力,”陳嬌嬌癱坐在椅子上,精疲力竭:“而且,從今以後,我不求擁有,只要嚮往了。”

“什麼意思?”

“童佳倩,你這輩子還沒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呢吧?”

“喂,我看你這個人還不怎麼像樣呢。”

“你聽我把話說完了。我的意思是,你不穿名牌,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我跟你不一樣,我本身對那些玩意兒無慾無求,可你天生看見它們就眼紅。正所謂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那你的慾望在於哪兒?你愛的是什麼?”

“大概是一些精神層面的東西。”我說得飄渺,其實說白了,不過是情啊愛啊的東西。

陳嬌嬌白了我一眼,自顧自說:“是啊,我天生虛榮。可到了今天,你認為我還會繼續嗎?難道我吃的虧,還不夠大嗎?”陳嬌嬌卸下了面具,一臉淒涼:“夠大了。”

我用腳在桌子下踢了一下陳嬌嬌的腳:“怎麼?要加入我們不像樣的平民行列了?”

陳嬌嬌笑了:“去你的,我一直是平民,而且還是一隻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