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吧!——假設上帝曾這麼說過,那麼下半個世紀的中國農民將如此回答——如果城裡的人需要吃飯,就讓城裡的人自己去種地吧!
日本人曾被視為“冷血動物”。
依我想來,我們相當多的中國人,在這一點上正變得極像日本人。現實變得每每令同胞們相互之間備感周身發寒。
中國人民與中國,好比森林與山地的關係。倘山地的土壤缺少水分又缺少有機化合物質,森林是茂盛不起來的。
如今,認真做事認真做人的,實在不是太多了。人彷彿對一切事都沒了責任感。連當著官的人,都不大肯願意認真地當官了。
如今的中國人,好像都成了“有閒階級”,睜眼看看我們周圍,多少人的精力和時間毫不吝惜地消耗在交際場上。
我們老祖宗主張的那種“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似乎在本時代有點“迂腐”了,“小人之交”倒大大時髦起來。
有些中國人,真像“貼樹皮”。其所“貼”之目標,隨時代進展而變化,而轉移。研究其“貼”的層次,頗耐人尋思。
凡“貼”,技巧也罷,色相也罷,總都是無恥一族。恰如饅頭也罷,火燒也罷,總都少不了要用點“面引子”。
這個時代“生產”出太多太多除了文憑和學歷其他一切方面太差太差的男女。
中國的中產階級雖然正在悄悄形成,但一個事實是,其質量很差。這乃是由相當畸形的“中國特色”所決定了的。
就中國的當下而言,認真之人,比之持極現實人生哲學之人,比之持圓滑人生哲學之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認真是需要文化培養的。
中國的中產階級女人們,頭腦中的“新興”階級意識是相當強相當敏感的。正因為她們是“新興”階級的女人,她們隨時隨地都要刻意地顯擺這一點。這也是她們多少有點兒令人反感的地方。
當代人變得過分複雜的一個佐證,便是通俗歌曲的歌詞越來越簡明瞭……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倘有太多的青年以活在“道德底線”上為最快意的活法的話,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來說,是堪憂的。
中國人曾將一切能想得到的精神桂冠戴在尼采幽靈的頭上。剛剛與“造神”的歷史告別的中國人,幾乎是那麼習以為常地又恭迎著一位“洋神”了。
十幾年過去了,我的眼看到了一個真相,那就是——當年的“尼采瘧疾”,在中國留下了幾種思想方面的後遺症。如結核病在肺葉上形成黑斑,如肝炎使肝臟出現疤痕。
八十年代初,中國人提出了迫切渴望提高物質生存水平的口號——“將麵包擺在中國人的餐桌上!”
中國知識分子們(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在頭腦所需之方面,表露同樣的渴望,提出同樣的口號。故一邊按照從前所配給的精神食譜進行心有不甘的咀嚼,並佯裝品咂出了全新滋味的樣子;一邊將目光向西方大小知識分子豐富的思想選單上羨慕地瞥將過去。
普遍的中國大小知識分子,其思想貌狀,如詩所詠之落葉。好比剝去了面板,裸露著全部的神經。或裸露著全部的神經出國去感受世界;或裸露著全部的神經在本土擁抱外來的“聖哲”。每一次感受,每一次擁抱,都引起劇烈的抽搐般的亢奮——“痛並快樂著”。
國人 一言眾生百態(2)
中國古代,稱平凡的人們亦即普通的人們為“元元”;佛教中形容為“芸芸眾生”;在文人那兒叫“蒼生”;在野史中叫“百姓”;在正史中叫“人民”,而相對於憲法叫“公民”。“公民”者,國家共有者也。
我以為,有些時候,有些情況下,對於小百姓而言,求人簡直意味著是高息貸款。
中國人的目光也許是世界上最為捉摸不透的。中國人的心思往往太需要自己的同胞費心思去猜。
中國的農民們先天其實都是並不狡猾的。如果說他們現在有點兒狡猾了,那也是後天學的。
老百姓有一種天生的本能,那就是他們能夠非常具有創造性地滿足自己的娛樂。實在沒了條件,連壓制他們娛樂權利的政治本身,竟也可被他們以娛樂的方式去對待。
老百姓如果不為高消費的種種煽動所蠱,某些商品價格的不道德的抬高,則只能是牟取暴利的商業利潤追求者們的尷尬。
中國農民的大多數,進言之,中國人民的大多數,其實踐民主方式的水平,遠非某些人士所杞人憂天地估計得那麼低。恰恰相反,他們實際上已表現出了較成熟的民主意識。只要誠心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