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子,我這皇后怎麼能安穩?
她覺得王曾這是向她示好,想向自己靠攏,就把王曾划進了可以信任的圈裡。
在太后輔政的形式上,王曾和丁謂又起衝突。王曾說要像東漢太后輔政那樣,皇帝坐在大殿的左面,請太后坐在右面垂簾聽政,五天召見一次大臣。丁謂卻主張皇帝每月只要初一、十五兩天接見群臣意思一下就行了,要是有了重大事件就由太后召集宰輔們解決,一般的事就由太監首領傳奏轉達就行了。
王曾不同意,他說:“這麼做是取禍之道。”因為皇帝和太后不在一起議事,平時太監上情下達,很容易弄虛作假操縱朝政,這樣的教訓實在是太多了。
丁謂和王曾僵持不下,只好請劉太后定奪,幾天之後劉太后下了一道手諭,決定採取丁謂的輔政“提案”。
丁謂心中暗喜,他早已和太監首領雷允恭串通一氣,這樣今後不論什麼事,都得經過他們兩個的手,上下其手實在是太方便了。別說是擅權謀私,就算架空小皇帝和太后也有了可能。
丁謂有些飄飄然起來,追求了多年的目標似乎已經到手。
為了能擅權,丁謂排擠走了寇準,又以私結朋黨的罪名把李迪趕出了朝廷。丁謂不僅對政敵殘酷打擊,對曾經是“戰友”的王欽若也毫不留情,耍盡手腕,使其復相的幻想破滅。
洋洋得意的丁謂不知道,劉太后的眼睛早已把他盯上了,不過她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真宗趙恆遺留給她的政治遺產,穩固自己的地位。劉太后這個有著強烈政治野心的女人,絕對不會允許丁謂篡奪自己的權力。
劉太后先是把自己深恨的寇準遠遠地貶到了雷州(今廣東海康),曾經反對立自己為後的李迪也貶為衡州(今湖南衡陽)團練使。丁謂怕二人東山再起,就使了個殺人不見血的毒計,他收買了傳旨的太監,讓他在馬前懸掛一個裝著寶劍的錦囊,還故意讓劍顯露在外,造成是降旨賜死的陣勢。
李迪是個質樸君子,一見這個架勢真就不想活了,他的兒子和追隨他的幕僚趕緊救護,他才沒有糊里糊塗地冤死。寇準可不吃這一套,明明白白地向傳旨的太監要賜死的詔書,太監傻眼了,他哪有這樣的詔書?寇準冷笑一聲,跪拜接過貶職的詔書,又和同事官員喝酒去了。
丁謂興風作浪沒到半年,劉太后把朝中的事情都打理好了,就抓住雷允恭擅自改動真宗陵墓的建造計劃一事,把這個和丁謂勾結的大太監抓了起來,又查出他貪汙受賄等等罪行,處以“杖死”,沒收家產。作為山陵使的丁謂也被牽連,這次的罪名可是不小,王曾參奏他“包藏禍心……擅移皇堂於絕地”。丁謂在劉太后的簾子前極力為自己辯護,劉太后根本就不聽,起身走了,丁謂對著個空簾子還喋喋不休。
丁謂最初是以勾結內侍雷允恭定的罪,但牆倒眾人推,連早先巴結他的錢惟演都擠對他,很快罪名就升級為與雷允恭假傳旨意、橫行宮禁,險些掉了腦袋,宰相被罷免,攆到西京去了。如果就這麼完事,丁謂還算幸運,可不久後又查出他勾結女道士劉德妙欺君罔上、語涉妖誕的罪行,被貶為崖州(今海南島)司戶參軍,家產被抄,抄家時發現他家裡“四方賂遺,不可勝紀”。
弄權,貪贓,這兩樣幾乎是孿生兄弟,在歷史中總是同時出現,並且至今不絕。
最有諷刺意味的是,丁謂到崖州要經過寇準的貶所雷州,丁謂覺得“同是天涯淪落人”,還想去見見寇準,豈知寇準的家丁們聽說丁謂要從這路過,早就摩拳擦掌要去整死他。寇準知道了這件事,派人拿只蒸羊堵在雷州邊境送給丁謂了事,然後把家門一關,給家丁們放假,讓他們盡情賭錢,直到丁謂走遠才放家丁們出來。
劉氏以皇太后身份垂簾聽政,權傾朝野,一手遮天,但還覺得不過癮,一次她興致勃勃地問參知政事魯宗道:“說說對武則天的評價吧。”
“魚頭參政”魯宗道不客氣地說:“她是個幾乎把唐室社稷江山葬送掉的千古罪人!”
劉太后聽了這個回答,神情突然變得落寞起來,默默無言了好半天。
就是這個魯宗道,曾多次對她提出規勸。有一次,劉太后和趙禎同去孝慈寺,劉太后示意車伕把自己的車子趕到趙禎的前面去,結果惹來好些大臣的進諫,魯宗道搬出了“夫死從子”的大道理(在那個時代,這是不可觸犯的天條),把劉太后說得啞口無言。還有一次,有人拍馬屁,請劉太后立劉氏七廟,大臣們都不敢反對,還是魯宗道問劉太后:“如果劉氏設立了七廟,那麼現在的陛下算怎麼回事?”劉太后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