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靈魂是否已經安息……待這仗打完,回到疏勒,一定為他們大做法事,超度亡魂。
“大人!大人!”趙陵和馬大元急急趕來,因缺氧兩個人都口齒不清,半天才聽明白,“前面山谷,有火光!距這大概2裡!”
李天郎連忙奔上山坡,順著馬大元的手指看去,果然,黑漆漆的前方,有2堆火光在跳躍。會是什麼人呢?埋伏的吐蕃人還是小勃律軍隊?“全營戒備!各夥輪流值更,不得鬆懈!”要是能派人偵察一下就好了,李天郎打消了這個念頭,那幾乎是無謂的冒險,誰也不敢在這樣的雪夜裡發動攻擊或是遠行打探,只要能確保宿營平安,待天明再說也不遲!李天郎皺緊了眉頭,這可不是個好徵兆,難道好運到頭了?
第二天的景況證明李天郎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剛剛出發不到一個時辰,天色便陰沉下來,烏雲浩浩蕩蕩向雪瓦蘇爾冰川聚集,似乎打算徹底圍殲這支小小的隊伍。
颳大風了!淒厲的寒風尖號著從四面八方推搡著艱難舉步的西涼團,豆大的冰雹劈頭蓋臉落在他們頭上,砸得鐵盔得得直響。不多時,濃密的雪花便群起而上,包裹了行進中的隊伍,沒有人再有心思欣賞神秘的冰塔和宏偉的雪山,全都裹緊裘衣一個靠著一個奮力摸索前進,刺骨的寒冷蹂躪著單薄的血肉之軀,馬匹馱獸驚恐萬狀地嘶叫著,出於本能地尋找躲藏地。
“不行了!大人!先找避風的地方宿營躲避一下吧!”杜環用手遮住被雪雨打得睜不開的眼睛,湊在李天郎耳邊大叫,“不然大家都完蛋了!”
“這樣的風雪會持續多久?”李天郎也扯著嗓子問道。
“不好說!但是一般不會太久,我們只有等待,乞求天老爺網開一面!”杜環差點從馬上跌下來,風雪遮天,什麼都看不見了,士卒們全憑腰間的繩索保持聯絡。
“大人!這邊!這邊!”是察卓那斯摩!他們找到一個避風的山崖!
所有的牲口團團圍攏,人們聚集在牲口中間,互相擠成一團。“大家鎮定!如果老天爺要我們死,我們便死在一塊,倒也熱鬧!”李天郎揚聲說道,“馬騰蛟你哆嗦個什麼,是不是在疏勒的女肆裡搞久了腰身軟啦?”兵士們在哈出的熱氣中轟然大笑,“弟兄們,開酒,讓我們敬天老爺!敬偉大的雪瓦蘇爾山神!”酒壺開啟了,李天郎咕咚喝下一大口,大喝一聲:“喝!”此起彼伏的咕咚聲,酒壺遞給了察卓那斯摩,他愣了愣,在李天郎堅毅的目光下也仰頭喝了一口。“不出一個時辰,風雪必停!” 察卓那斯摩張張嘴,想說什麼,被李天郎一握手,又把話吞了回去。酒精加上主帥堅定的話,使眾將士的情緒頓時大振,氣氛也驟然輕鬆起來。“搭帳篷!搭帳篷!乾脆大家躺地休息,喝個痛快!”士兵們重新活躍起來。
老天爺,你可要顯靈啊!李天郎拍拍察卓那斯摩的肩膀,將眼光投向風雪交加的冰川……
似乎是應驗了李天郎的祈求,猛烈的暴風雪就象她突然爆發一樣又驟然消逝了,轉眼間,烏雲散去,太陽鬼使神差般透過雲縫投下了幾束巨大的光柱,照亮了茫茫雪原,時間不過正午,卻好似經歷了暗無天日的數天。
“感謝雪瓦蘇爾,感謝您露出了您的微笑……” 察卓那斯摩喃喃地說。西涼將士們呆呆地看著陽光下的蒼涼落寞的冰雪世界,一時不敢相信剛才那駭人的暴風雪這麼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看著滿山的積雪和寧靜的群山,人人恍然如同隔世。“孃的,要不是自己親眼所見,還以為是癲狂發作見了鬼神!”趙陵自言自語地說,“這坦駒嶺當真邪門!”
“弟兄們,看來山神考驗了我們的決心和勇氣,決定保佑我們了!”李天郎沉聲說道,“我們一定會安全越過他的肩膀!好!出發!”
西涼健兒們正要齊聲歡呼,杜環和察卓那斯摩慌忙止住:“各位安靜!不得喧譁!危險雖然暫時過去,但寧靜後面仍然暗藏殺機,現在峻峭山嶺上大雪積壓,重逾千斤,被陽光一曬,極易崩塌,稍有震動,傾瀉而下,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眾人駭然,不敢怠慢,盡皆悄聲細語,連馬匹都上了嘴套。桀驁不馴的“風雷”“電策”也被很不情願地套上了嘴,大隊收拾停當,重新上路。
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在冰谷裡迴響,士兵們小心翼翼地前進著,趙陵捂住嘴,拼命忍住一個又一個噴嚏,憋得涕淚橫流。“風雷”“電策”不時地停下來啃咬凝聚在自己爪子裡的冰雪,戰馬騾子們呼呼喘氣,將蹄子踏進沒膝深的積雪裡,浸透雪水的雪鞋越走越重,而天地蒼白的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人人都盼望這樣的折磨能夠早點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