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派兵跟隨討賊,反而和黑衣大食聯合起來與大唐作對。聽細作報告,他們糾集了近十萬大軍,正陸續往怛羅斯彙集。這不是個好的開頭,歷來抗拒大食的他們如今卻和宿敵打得火熱,令唐人頗有失道寡助之感。看來,方老夫子揪心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
當李天郎率軍越過春寒料峭的蔥嶺時,碰上了謀刺騰咄帶來的六千葛邏祿精騎。結義兄弟相見,自然格外親熱,當下就在大帳裡就喝個昏天黑地。更巧的是,阿史摩烏古斯在葛邏祿軍中碰到了失散多年的堂兄弟踏實力獵羯,好不興奮,一連幾天都和堂兄粘在一起,又哭又笑,又唱又跳。
“你是來監視我的,是吧,”李天郎緊盯著阿史那沙藍的眼睛,“是阿史那都尉的密令呢。還是高大將軍授意?”
阿史那沙藍的眼角抽動一下,兩撇神氣的小鬍子無力地耷拉下來,“我不能說,也不敢說。”
“那麼說。真的是來監視某家的羅?”李天郎眯著眼睛笑了,他伸手想拍拍對方的肩膀,但卻令阿史那沙藍不直覺地往後一縮。“無妨,你監視你的罷,不過,”李天郎收回自己的手,攤在膝前低頭看了看,“草原上諺語說:撒謊的人最可惡,沙藍校尉應該不是那種人吧?”
“我看到什麼就說什麼!你可以找藉口殺了我!可我還是要看,看到了也要說!”阿史那沙藍臉色雖然有些發白,但是依舊梗著脖子說話。
“我從來不平白無故殺人!不管他是敵人還是朋友!”李天郎徹底地笑了起來,“再說,殺了你,我到哪裡去找這樣誠實的告密者。不過,”李天郎又突然收斂了笑容,“你應該知道我帶兵之道,要是你衝鋒陷陣的時候還惦記著那勞什子密令,誤了大事,那就休怪我不講情面!”
阿史那沙藍抿緊了嘴唇,咬著牙關說道:“沙藍不會讓將軍有這樣的機會!”——
“如此甚好!來!喝酒!”李天郎重新笑了起來,衝阿史那沙藍一端酒杯,“幹了!”
沒有和李天郎碰杯,阿史那沙藍猛地一仰脖子,將酒喝個精光,酒液順著他的小鬍子滴落到他刺有狼頭的胸膛上。
酒宴雖然簡陋,但氣氛十分歡娛。酒酣耳熱的人中,只有兩個人注意到了李天郎和阿史那沙藍的對話,一個是坐在近處的謀刺騰咄,一個是一直滴酒未沾的趙淳之。
謀刺騰咄的漢話雖然不太好,但是還是聽懂了十之七八。居然有人敢監視雅羅珊!這令他非常驚訝,而雅羅珊明明知道卻任由其監視,這更令他疑懼。是什麼人有這麼大膽子,這麼大的權力?可以讓雅羅珊都畏懼三分?那個突厥傻瓜顯然不過供人驅使的奴才,支使他的人才是厲害角色。是誰?高仙芝!高大將軍!謀刺騰咄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心裡有些發緊,連雅羅珊都不放心要派人監視,那我呢?在與唐軍會師時,高仙芝雖然也對自己大大褒獎了一番,但是相比起拔汗那人來,信任顯然少了很多。哼,拔汗那遣兵不過四千,居然也趾高氣揚,儼然以天朝嫡系自居。不過就討了個大唐冊封的公主做可敦麼,信不信老子一把就搶過來,誰他孃的不服,就拿刀砍他奶奶的!謀刺騰咄也曾向大唐求親,可是朝廷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據說那奏疏連安西府都沒出得去,那裡會輪得到他!哼,分明是小瞧我葛邏祿!在大唐天子那裡,我等仍不過還是一群未開化的胡蠻,永遠拜服在你們腳下!可我們葛邏祿是草原的雄鷹,有鋒利的爪子和健壯的翅膀,絕不會像籠子裡的草雀一樣為主人歌唱。是雄鷹就會翱翔,除了高高在上的騰格里,我們誰也不拜!天可汗再高,也高不過騰格里!想當年,突騎施可汗蘇祿曾為討唐公主而一怒興兵,要與大唐天可汗平起平坐,那是何等快意啊。就像那個那個大食密使說的……謀刺騰咄陡然寒毛倒豎,大食密使!那個到處佈滿眼線的高仙芝會不會……糟糕!謀刺騰咄端起酒碗遮住眾人的視線,回頭衝謀刺處羅使了個眼色。
帳篷裡的氣氛好不熱鬧:僕固薩爾、趙陵、還有踏實力弓仁盡興而歌,野利飛獠擊盞為其和;馬搏和謀刺處羅之子謀刺闊日年紀相仿,兩人正在比誰的腿毛長,以此較酒。喧鬧聲使趙淳之沒有聽清李、阿兩人過多的言談。但是沙藍變幻的神情已然令他猜到些什麼。在出徵之前,他曾和執意調回匠兵營的杜環面談過一次。雖然杜環閃爍其辭,但是他也聽出了不少玄機,也讓他更加迷惑。因此他下了決心自己尋找答案,主動懇請高大將軍派他至李天郎帳下,以補白孝德抽兵之缺。伊質泥師都是阿史那龍支心愛的附離團隊,輕易不可許人,可這次居然那麼爽快地就答應劃至李部。本來就蹊蹺得很。這到底算什麼!又是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