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瑟鬥叫道,“往北邊去吧,去找伊裡底密施骨咄祿毗伽大汗,為族人報仇!”
多彌那邏可汗張嘴還未答話,一枝利箭激射而至。颼的一聲,鵰翎箭羽挾風撩過臉頰,驚得他差點跌下馬去。是不遠處的那個唐人,那個飛馬而來的唐軍弓箭手!只見他一個鐙裡藏身伏下馬去,待重立馬上時,手裡已上好了箭!“小心!可汗!”有附離應弦落馬,還擊的箭也在耳邊颼颼飛出。可怕的還不是這個弓箭手。而是疾衝而至的唐軍騎兵,那面蟠龍軍旗!
“可汗快走!快走!”那瑟鬥聲嘶力竭地叫道,自己率領附離去阻擊唐人。
驚魂未定的多彌那邏可汗被親隨一扯戰馬,護著往陣北角狂奔。
大槍把當面的彎刀一彈,槍尖一斜,噗地一聲搠中旁邊剛剛舉刀撲上的騎手面門,不待其屍身落馬,李天郎右腕一抖,大槍呼地回身,將對面的突騎施人的腦袋連同皮帽劈成了兩半。再順勢往右下一掃,槍纓中的鋼鉤將一人肩膀鉤住,槍桿借戰馬衝勢一帶,生生將其扯下馬去。
騰騰騰,三人在血霧中魚貫落馬,閃出了一條直指伏馬奔逃的多彌那邏可汗的道路。“殺多彌那邏可汗!殺多彌那邏可汗!”阿史摩烏古斯大吼,閃電般射出三箭,其中一箭正中狼纛旗手馬臀。戰馬痛極蹶蹄,旗手連人帶旗倒撞下來,頓時斃命。“快上去殺了賊子可汗,取了狼纛!”牙郎們躍馬揮刀,冒矢而進,直衝狼纛而來。
再狼狽逃命的多彌那邏可汗也不會扔下他的狼纛不管,他勒住韁繩,撥轉馬頭帶著身邊的附離去揀地上的狼纛。而哇哇亂叫的烏古斯也率領五十牙郎蜂擁而至,雙方立刻絞殺在一起。
多彌那邏可汗也算身經百戰,但敗得只剩下身邊數十騎這麼慘,還是第一回。尤其令他驚恐的是,就是這數十騎也正在急劇地減少。在他眼前出現的,是飛上半空的鮮血,落地的兵刃,還有騰空而起的首級!挑飛效死護旗附離首級的是那個使矛的唐人!那個殺千刀的唐人乾的!狼纛被奪走了!那不僅是可汗王權的象徵,更是整個部落的魂啊!那個鬼魅一樣的使矛唐人,一個回合便將死戰不退的那瑟鬥挑落馬下,他旁邊的另一人則在馬上揮刀割下那瑟鬥首級。騰格里啊,忠實的那瑟鬥和他換了帽子和衣飾。唐人肯定以為他們殺了我多彌那邏可汗!
多彌那邏可汗牙齒咬得嘎嘎響,但他也知道,現在只能逃命,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突騎施大汗,藉助他的力量以求日後東山再起。也只有這樣,忠誠的那瑟鬥和他死去的附離們才死得其所。
“殺了可汗!多彌那邏可汗的頭在這裡!”五十牙郎縱聲狂呼,高挑著多彌那邏可汗的衣帽在陣中來回賓士,唐軍士卒的吶喊頓時驚天動地,軍心大振。突騎施人突然看不見了可汗的狼纛,又看見挑在牙郎馬槊尖上的可汗皮帽,自然以為可汗真的隕命,原就渙散的軍心徹底崩潰。“棄械下馬者不殺!棄械下馬者不殺!”唐軍大喝,有人棄械乞降,接著是十幾個,幾十個,上百個……剩餘的丟盔棄甲,在唐軍追殺的箭雨中作鳥獸散,落荒而逃。
不顧哭號逃命的老少族人,多彌那邏可汗拼命抽打坐騎,在一輛輛翻倒碰撞的馬車間狂奔,而身後雷鳴般的喊殺聲卻毫不留情地越逼越近,他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自己的部眾兵徹底敗如山倒了!前方又見滾滾煙塵,唐軍旗幟獵獵飛舞,一定是抄了營盤的唐軍!多彌那邏可汗環顧四周,只有四五騎,個個眼望親人所在方向,滿臉悲慼絕望之色。
完了!完了!
多彌那邏可汗猛抽一鞭,頭也不回地往北奔去……
太陽煞白,白雲飄蕩,天空很高,很高。
從地面蒸騰起的的熱氣,裹挾著濃厚的血腥,向著太陽噴灑,此起彼落地呻吟,在突然寂寥下來的荒原上空痛苦地迴盪。
四千拔泥塞幹暾沙缽俟斤部突騎施騎兵,幾無漏網,他們中的大半就躺在白晃晃的陽光下,面朝著他們敬仰的騰格里……
李天郎勒住疲憊的特勒青,遠遠看到僕固薩兒的飛鶻騎兵將奔逃的零落敵騎截住。幾行紛亂倉皇的尾塵就像香爐裡即將燃盡的香,發出最後幾絲垂死的嫋嫋細煙。讓他們逃吧,如果運氣好,也許還能揀條命。
大獲全勝的唐軍士兵迅速打掃了戰場,三五成群計程車卒或牽著好幾匹戰馬,或扛著奪來的器仗,或押著垂頭喪氣的俘虜,趾高氣揚地四下逡巡,還未擦盡血汙地臉上溢滿勝利的喜悅。杜環、白蘇畢、趙淳之帶著輜重,緩緩跟了上來。看見屍橫遍野的場景,無不響震失色。沒想到敵軍如此眾多,戰鬥如此短促激烈,更驚訝居然在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