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呢,準是哪個好學生孝敬您的。您看尾子一撩一撩地,還沒死呢。中午我替你弄鍋湯去,透鮮!”
上早讀課時,張老師上教室,存扣心“怦怦”直跳,他怕老師說他,同學們知道了會說他“馬屁精”的。可老師沒說,存扣抬頭偷看老師時,正碰上她深情地注視自己,小臉立馬漲得通紅,忙低下頭混在全班同學中“咿咿呀呀”讀起英語來。他知道老師歡喜的,他心裡在偷著樂。
《顧莊》第二章1
顧莊中學外地寄宿生多,歷來有上晚自修的制度。但對走讀生則比較寬鬆,偶爾不來在家裡學習也不要緊。因為學校是建在顧莊東北上的農田裡,對於有些走讀生確實遠了,來去不大方便。但存扣一直堅持天天上晚自修,陰天下雨也不間斷,學校規定上到八點半,他不到九點半是不肯走的。生活委員不肯等,就把他鎖在裡面,讓他走時從窗戶裡跳出來,直到存扣有了教室門鑰匙。當然,班上以後又多了幾個和他一樣喜歡賴著學習的同學,比如:魏星,梁慶芸。還有,比如保連。
梁慶芸成為班上為數不多的下了晚自修還賴在班上學習的學生中的一員,純粹是為了存扣。在蘇北裡下河這個閉塞而民風淳樸的小縣,農村男女對於情愛和婚姻的開化和主動追求有點兒類似於一些少數民族地區的風習。只要是認真的,大都可以得到長輩和社會上的首肯。尤其是女孩子,特別成大人氣,懂事早,對愛情早有打算,很有心機。梁慶芸十五了,她看到班上好幾個女生都訂了親,逢年過節對方挑著盒擔上門,男孩兒穿得光光鮮鮮的,心裡也是羨慕。在鄉下,除了指腹為親的,訂娃娃親的,女孩兒到了十五六就得張羅訂親了,早點兒張羅有充裕時間比較、挑選,恐太遲了難找到如意的人家。她生在當支書的人家,雖從小就心高得很,但終究自己腿子害了小兒麻痺症,想起以後的大事來,畢竟有些情怯,所以更要從早打算呀。她就有些著急了。有一次,她紅著臉對媽支吾著說出自己心事,她媽春蓮笑眯眯瞅著女兒,說:“好閨女,支書家的女兒還愁沒人求嗎,別急,別急,咱揀好的。”慶芸就垂下眼淚來,說:“女兒可是腿不好的……”她媽就有些光火了:“腿不好咋的啦,莊上哪家閨女有我兒小臉兒標緻、身量苗條的!有哪個有我兒聰明的!哪個敢嫌我家閨女?——能跟我們梁家做親是他祖上燒了高香!”話雖這麼說,但姑娘畢竟是腿跛,心裡面也是有些忐忑的。她見女兒還在傷心,臉上便聚起一堆笑,低下頭摸著慶芸的大辮子,輕聲問:“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夥啦?”慶芸把頭埋得低低的。她媽緊問了好一陣,她才從嘴裡蚊子哼似的說出個“存扣”來。
春蓮一聽是存扣,馬上拍起巴掌“呵呵”樂起來,說:“你怎麼看上桂香家那小子呢,那娃兒還沒成人哩。不行,不行。”慶芸就發急道:“就要他!”她媽便不響了,與女兒對面坐著,沉吟道:“按理……桂香家和我家是不般配的,一個半邊人家,總不大好。娃兒又小……”
慶芸便打斷她:“小怎麼啦,一長就長大了!”她用眼瞟著媽,淚光瑩瑩的。
“好吧,”她媽一拍大腿站起來,“這細存扣小模樣兒確實生得蠻標緻,人又聰明,配得上我兒。你別煩,媽遇到他媽桂香就跟她說,她還會不答應!——哼,我支書家的千金小姐!”
慶芸就頭低著小聲說:“那你就快點去說。”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春蓮在堂屋裡走來走去,大聲說,“這莊上還沒有你媽辦不成的事——媽看上的娃兒,誰家也搶不走!”
可春蓮卻萬萬沒想到,竟碰了桂香一個軟釘子,她心裡真是惱怒,又有些沮喪。她想現在不搞運動了,莊上人越來越不把幹部當菩薩了,現在連我閨女都有人嫌了,這怎麼得了啊。她想這桂香是一門心思想把存扣培養著考學的,這小子特靈,說不定真考上了;如果以當幹部的勢硬壓著彆彆扭扭地做親,到時也難保不反覆。男伢子有了本事後毀親的事四村八舍又不是沒有過,最後弄得尋死覓活的都有。她想,如果慶芸能得那娃兒心就好了,兩個小人一好什麼都好說。可那娃兒太小,還沒開竅呢。還是要慶芸多搭搭他,一旦懂事了,就保不定和慶芸好上了。她想自己小時候,十六歲就在村裡豬場做事了,當時他爸在公社上,經常來豬場巡視,她三繞兩繞就把他給俘虜了。在豬場潲房裡好了兩回,他爸就急吼吼地託人來提親了哩。想到這裡她不由臉上一熱:他爸是比她大十三歲的喲。她又想,雖則時代不同了,自己過去的那一套也不通了,但投男人所好才能綁住男人卻是千代不變的理兒。她喊來慶芸到房裡,推心置腹地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