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明顯);(2)印度統治階層的英式精英主義與本土主義、少數教派之間的衝突,例如在1984 年,來自尼克魯世家的印度鐵腕總理甘地夫人,正是被錫克教徒暗殺,因此電影導演凸顯了那位本土醫生好些英式傲慢與自欺欺人的習性,說明他其實不很印度、不很本土,將會無可避免地和獨立後的新印度精英發生衝突。相信,他也不會以自己的醫術,附和甘地夫人強行將貧窮男人閹割以控制人口的瘋狂創舉。透過這種電影視角,觀眾會發現那位印度精英,和生活在印度的白人雖然不是同路人,卻信奉著大致相同的價值觀,當那位印度醫生被“茅邦”的印度人團團簇擁時,場景看來更格格不入,因為他其實不屬於那裡。由此可見,大衛·裡恩眼中的“他者”,已不完全是全體東方人,因為醫生等精英階層的東方人,已邁入“我者”的過程了。也許這定位也是大衛·裡恩一生的寫照:他說過,票房欠佳的《印度之旅》,正是他最滿意的作品,似乎他的所有功力都放在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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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奈保爾也有印度之旅
要是我們換上21 世紀的西化印度知識分子角度,究竟誰又是與時並進的“他者”?1990 年,著名英籍印度裔作家奈保爾(V。 S。 Naipaul),根據個人回鄉探親的痛苦經歷,出版了名著《印度:百萬叛變的今天》(India: A Million Mutinies Now ),作為“印度三部曲”之一,引起的漣漪盪漾至今。他那趟個人野遊的印度之旅,可以作為福斯特小說和大衛·裡恩同名電影的倒影。
在奈保爾眼中,印度在經濟開始飛躍、人民得到“解放”的同時,政府官員貪汙*,民族毫不團結,全國充滿他瞧不起的劣等DNA。他對婆羅門種姓制度殘留的遺毒、路有凍死骨的貧富懸殊社會、衛生極差的非常市容,都持強烈批判態度,其筆墨和語調,遠遠逾越了一般白人作家的政治正確底線,站到了“世界的高度”,因而有部分中國學者稱之為“印度魯迅”。
在受到第三世界民族主義者廣泛非議的同時,奈保爾自然也有不少知音,他們對奈保爾對自己民族的批判性大為激賞,認為他是世界知識分子的典範,特別值得“我們”學習:至於“我們”是誰,就不在我們討論範圍內了。對奈保爾而言,要是印度不獨立,繼續接受殖民管治,只要管治者是大英帝國,相信是會比現在優越的,這種論點部分還有資料和事實支援。
魯迅的東方後人們在“自我東方化”?
作為2001 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奈保爾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自然引起其不同家鄉的廣泛注意。他經常對第三世界各國—特別是自己的第一祖國加勒比地區特立尼達島和第二祖國印度—辛辣諷刺,如此“內舉不避親”地大公無私,自然被同胞批評為“數典忘祖”,他的世界之旅被批評為“獵奇抹黑之旅”,而這位已獲英女王冊封的大英爵士,也毫不忌諱懷有高等印度人的“再殖*義者”(recolonizer)心態,雖然他也在作品中諷刺模仿英國人的印度同胞為“假英國人”。薩爾德甚至認為:奈保爾是地地道道一個“叛徒”。一旦以奈保爾《印度:百萬叛變的今天》的尺度,來重新量度福斯特和大衛·裡恩的《印度之旅》,“他者”就有更多。因為整出電影的印度人,連同那些同情印度人的白人,都可以說是缺乏自我批判能力、把第三世界盲目予以浪漫化處理的“他者”。
雖然奈保爾總算是半個印度人,但他和落後故鄉的互動、和內裡潛藏的“自我東方化”(Self…orientali*)情結,以及始終身份不明的痛苦,似乎比《印度之旅》的小說和電影臺前幕後的班底都要強。若我們將一切概念符號化,內地學者以1924年的角度來研究電影,看到的“他者”可當是基數X(全體印度人);西方導演大衛·裡恩在1984 年拍電影時,拍出的“他者”就是X–1(印度人,但不包括西化印度精英);而西化印度文人奈保爾在21 世紀看印度,反而得出了“他者”最多的X+1(印度人,加上同情印度的西方自由主義者)。當觀眾變成是你,閣下會悶出鳥來,還是自己構想屬於你個人的尋找“他者”的故事?
延伸影畫:
* 《甘地傳》(Gandhi) (英國/1982)
* 《Heat and Dust》(英國/1983)
延伸閱讀:
* 《全球化與後殖民批評》 (王寧等編: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