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漢斯”到底是什麼人?一副客觀冷靜的腔調,說什麼研究過人類樣本,卻藏頭縮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別上當,他是喬裝改扮的人類成員,為自己的種族辮護!說什麼在別的人類世界取得標本,斯特勞姆文明圈裡那些東西我們測試得了嗎?他們的保護者難道會讓我們側試它的爪牙?
消滅害蟲!
除了這些喧囂,還有那個陷在深井裡的小男孩的聲音。有的時候完全失掉聯絡,還有的時候,縱橫二號的天線陣列不偏不倚正好對準,加上界區各種條件最有利於通訊——拉芙娜便會收聽到他的飛船。即使這種情況下訊號也很微弱,扭曲得很厲害,有效的訊號傳送率只有每秒幾個位元。
傑弗裡和他的困難只能算瘟疫災變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條腳註,說不定連腳註都算不上,因為根本沒人知道他的存在。但在拉芙娜·伯格森多現在的生活中,只有和他的對話才是惟一的亮點。
那孩子很孤獨,不過她覺得現在好多了。她瞭解了許多他的朋友阿姆迪的事,還有那位不苟言笑的泰娜瑟克特、了不起的鐵先生,還有大量驕傲的爪族的生活細節。看著這些,拉芙娜不時獨自微笑起來。她的艙室四壁顯示著一幅壁畫,畫著平面形式的森林。昏暗潮溼的背景上是一個規則的暗影——建在一顆巨型紅樹根上的城堡。這幅壁畫很有名,是兩千年前一幅名作的仿製品。畫的是尼喬拉的矇昧時代,其年代當然更加久遠。童年時她常和林恩幻想自己被傳送到那個年代。現在的小杰弗裡卻實實在在陷在真傢伙裡了。木女王手下殘暴的屠夫們當然算不上星際間的邪惡勢力,但對當地人來說,他們代表著無邊的恐怖,可以隨時奪走他們的生命。感謝上帝,幸好傑弗裡沒有親眼目睹那些殺戮場面。
這是一個真正的中世紀星球,一個嚴酷無情的世界。雖然傑弗裡落到了好人手裡,他所處的嚴酷環境仍然沒有改變。當地人與尼喬拉人也只略微有些相似之處。爪族的共生體思維模式連老格隆多聽了都大為吃驚。
透過傑弗裡的來信,拉芙娜能夠感受到鐵先生一方的恐慌情緒。
鐵先生又問我了,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讓飛船飛起來,哪怕一丁點兒都行。我不知道怎麼飛,著陸時我們差點墜毀了。我們需要大炮,有了大炮我們就得救了,可以堅持到你來的時候。他們有弓和箭,跟古時候的尼喬拉一樣。但是沒有大炮。他讓我問你,問你能不能教我們造大炮?
木女王的部隊還會再次入侵,這一次將來勢洶洶,足以席捲鐵先生小小的王國。前一段時間這個危險看來還不大,當時他們以為四十天就能到達。可是現在……等拉芙娜到達,木女王的殺戮恐怕已經大功告成了。
範呀,親愛的範。如果你還能回來,請立即回到我的身邊吧。中世紀堪培拉的範·紐文,爬行界貿易商人範·紐文……這種情況下,像你這樣的人會怎麼辦?嗯,有了。
第二十一章
拉芙娜知道,不管他怎麼牛皮哄哄,藍莢其實跟她一樣,算不上真正的鬥士。不,他比她還糟,他是個抓住雞毛蒜皮不鬆手的傢伙。拉芙娜再一次追問他飛行情況時,他來了個王顧左右而言他,最後龜縮排一大堆技術細節中。
拉芙娜終於忍不住了:“你聽著。那孩子正坐在某種也許能把瘟疫炸個粉身碎骨的東西上,可他手裡的武器只有點弓箭。藍莢,我們到底要多長時間才能到?”
藍莢緊張不安地在天花板上滾來滾去。車手們裝備著反應式噴氣推進器,在慣性運動狀態下比大多數人類成員靈活得多。平時他們依靠船艙內到處都是的吸墊,在天花板和四壁間自由滾動。平時看來還挺有趣,現在卻惹人生氣。
至少他們還能交流。她的目光越過艦橋,落在範·紐文身上。他正呆坐在艦橋的主顯示窗前,和平時一樣,注意力全部放在緩緩移動的星星上。他沒刮鬍子,臉上的紅色髭鬚閃閃發亮,糾結成團的長頭髮在零重力下飄動著。身體上的傷已經治癒了。老頭子的通訊裝置佔據了他身體上部分肌肉的位置,與老頭子脫離後成了空洞,飛船的醫療程式連這些地方的肌肉都再造重生了。範現在可以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飯,但仍然自我封閉在不為外人所知的白日夢中。
兩個車手彼此嘰嘰喳喳一陣,最後回答她的是綠莖,“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隨著飛船下潛,飛躍界也在發生變化,越往下飛,界區質量越槽。每一次躍遷都比上一次花的時間多一點點。”
“這些我知道,咱們正在接近爬行界。但這艘飛船是經過特別改裝的呀,本來就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