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吧,還可以沽名賣直、聞達天下,跟同為文官、並且德高望重的左都御史趙錦鬧起來,又有什麼意思?畢竟最大的敵人是秦林,以及他身後蟄伏的,那個龐大而可怕的集團!不管他們是叫江陵黨,還是叫秦黨……
顧憲成只希望趙錦和申時行的舉動只是個巧合,尤其是趙錦,出於文官的天然立場,能夠一如既往的站在秦林的對立面。
既然顧憲成舉白旗認輸,不管理解不理解,餘懋學、吳中行等人情知大勢已去,也只能偃旗息鼓。
御座上的萬曆頗為高興,他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雖然這盤算至少要在一年之後才有可能拿出來,但現在先預作準備,壓一壓凡事講禮法、扳著塊臉儼然道學先生的理學清流,扶一扶相比較更加“隨心所欲”的心學派系,那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鄭楨,朱常洵……
萬曆想到這裡再不遲疑,朗聲道:“陽明心學乃儒門正派一脈,王守仁闡幽微、知行合一,應予配享孔廟!”
哦也,大功告成!秦林滿臉壞笑,朝著趙錦遞了個眼神:你懂的。(未完待續)RQ
龍潛於淵 967章 開啟天窗說亮話
京師城垣周圍四十八里、設九門,北面兩座城門,靠西的是德勝門,靠東的是安定門,大明朝的國立最高學府國子監和供奉至聖先師的文廟,便坐落於德勝門東邊一箭之地,和京師北城牆只隔著一條衚衕。
自古以東面為左、西邊為右(和後世的地圖正好相反),按照左廟右學的禮制,國子監在西,孔廟在東。
明代儒學昌盛,幾乎各個城市都有文廟,論規模當然推山東曲阜,不過政治地位的崇高嘛,那就是京師這座了,畢竟京師的君臣都很忙,沒有太多的時間千里迢迢跑到曲阜去祭孔,只能就近表達對至聖先師的敬仰。
這天孔廟外人頭攢動,有方巾斕衫的秀才,有紗帽圓領的舉人,擠得個個滿頭熱汗。
緊鄰孔廟的國子監更是傾巢出動,老師不論什麼司業、博士、學正,學生也不分貢生、廕生,全都跑了出來站在臺階上伸長了脖子往前看。
朝廷明旨下,今天就要奉陽明先生王守仁從祀孔廟,這代表陽明心學得到了朝廷承認,從此將與程朱理學同為儒門正道。
有句老話叫文人相輕,讀書人多了口舌之爭也多,這裡心學弟子、理學門徒都為數不少,撞上了就互相辨難,聲音越來越大、脖子越來越紅。
大明朝的讀書人對待學術思想,當然不會像烏斯藏黃白兩教那樣水火不容、非此即彼,事實上很多士人是既講程朱理學、又讀6王心學,兼收幷蓄加以自己的理解。
但是在心學理學之間總有所偏好,這就埋下了爭論的引子,而且只要人一多,就是那些態度極端的人聲音最大。最能吸引眼球。加上士子們大多數年紀輕輕血氣方剛,這一吵起來沒法收場,捲袖子、揮拳頭。好幾處都在推推搡搡。
唯獨臺階上一群衣著華貴的監生,吊兒郎當的站在旁邊,跟看戲似的指指點點。時不時嘻嘻哈哈的笑,似乎對心學理學都不感興趣,純粹只是看讀書人吵架好玩。
國子監的其他監生,也和這群人保持著距離,因為他們是廕生,而且是武廕生。
監生有四種,其中貢生是府州縣儒學從秀才裡面遴選出來的三好學生、保送生;舉監是會試落第留京學習、準備下科繼續應考的舉人,相當於本科畢業又讀第二學歷;例監是捐錢進來的“擇校生”;廕生則是父祖有功於國——主要是指當過大官,受蔭庇進校就讀的官二代。
大明官場以進士出身最為根紅苗正。單純監生資格不考進士的話,實際上沒有多大前途,所以相比而言前三種監生都是窮矮醜。唯獨廕生有父祖蔭庇。實打實的高帥富。
廕生也分文武,文臣世家子和武勳貴戚自然有所不同。這些看笑話的武廕生,個個家裡都有公侯伯的位分,在監學習之後,出去就是三四品的官職,甚至襲封品爵位。
內中有一人粗聲大氣的道:“這群銼鳥鬧的啥哩?嘰裡咕嚕說些小爺聽不懂的,什麼心啊欲的,還不如勾欄衚衕聽小曲來的有趣,香蘭姐唱十八摸,也是‘奴奴心肝肉,郎君欲何為’,哈哈!”
眾位士子都生氣的看著這人,他也鼓著一雙怪眼,挨個瞪回去,倒是那群武廕生慣能調皮搗蛋,明曉得朋友胡說八道也不阻止,還跟著喝彩叫好。
正鬧著呢,西邊傳來銅鑼聲,兵丁僕從鳴鑼開道,大群官員有的坐轎子、有的乘馬,朝這邊過來。
孔廟前頭下馬碑,題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