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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部分

徐文長得知張居正要保王本固之後,立刻發了失心瘋,被李時珍救醒之後,心頭仍堵得難受,於是袖子裡籠了幾塊碎銀子,獨自前往酒樓買醉。

舉杯澆愁愁更愁,最醇厚的紹興nv兒紅也澆不化心中的塊壘。

曾幾何時,他也曾才華橫溢年少輕狂,也曾獨上高樓把欄杆拍遍,做著一劍光寒十四州、一身可當百萬兵的綺夢,文要學文丞相於閣部,武要學李衛公嶽武穆。

自負經天緯地之才,xiōng懷定國安邦之志,投入總督浙直福建軍務胡宗憲幕府,年紀輕輕便身居總文案之職,多少總兵、都指揮使見了面都恭恭敬敬道一聲徐先生,拿他做軍師看待。

他也不負眾望,設計招撫五峰船主汪直,一舉可平定東海,再借五峰船商之勢壓制真倭和佛郎機人,豈不像北方的遼東三衛、湘西的眾多土司一樣,為大明再添一道海上長城?

孰料素有清官之名的監察御史王本固為了沽名賣直,為了成就一己功名,竟罔顧事實上本必要斬殺汪直,並汙衊胡宗憲收受賄賂通倭賣國,一時間風雲突變,清流言官像瘋狗似的群起而攻之……

畢生大計,毀於一旦,不但其後胡宗憲又被栽上“嚴黨”的帽子含冤入獄最終死於獄中,他徐文長也從江南第一才子、神機妙算的總督幕府軍師,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通倭賣國”、“劣幕”、“嚴黨”的帽子一頂接一頂的扣到頭上。

一身潦倒的回到紹興家鄉,汪直被殺之後的東南十年倭luàn、無數百姓死亡的訊息,仍像重錘一樣敲打著徐文長的神經,每次聽到哪裡被倭寇進犯、軍民百姓死傷的訊息,他的心臟就為之一顫。

最終,嘉靖四十年倭寇大舉進犯浙江,徐文長家鄉二十里外的一座漁村也遭到了襲擊,當他在那裡看到無數身首異處的屍體,尤其是一具孕fù屍身xiōng腹處被剖開,鮮血淋淋的慘狀終於壓垮了他緊繃著的神經,對著天空一聲慘叫,江南才子徐文長,從此變成了如痴如狂的老瘋子。

二十年過去了,踩著百姓屍骨往上爬、用無辜者的生命來沽名賣直的王本固,依然享受著“清廉剛正”的美名,即便是徐文長心目中的偶像,替胡宗憲平反、並按當年招撫汪直的套路完成俺答封貢的當朝首輔張居正,也不得不保住王本固,利用他在清流中的號召力,替改革新政搖旗吶喊保駕護航。

“為政者無sī德,慈不掌兵,大道之下眾皆螻蟻,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酒樓之上,徐文長喝醉了胡言luàn語,一杯接一杯的將最烈的酒灌下喉嚨,聲音雖低,卻是泣血的呢喃:“嚴嵩、徐階、高拱、張居正,你們都看透了,我徐文長看不透,所以我是老瘋子!王本固,老王八,你比老瘋子聰明,你清正廉潔,你流芳百世!”

酒樓上的酒客都遠遠的躲著老瘋子,眾人都知道最近金陵城中風頭最盛的秦長官,已將徐老瘋子請去做了幕賓,酒保倒也不敢趕他走,可聽得他罵jiān相嚴嵩也罷了,似乎連當朝首輔張江陵也含在其中,不禁人人臉上變sè,唯恐避之不及。

“怎麼他連王都堂都罵起來了?王老先生清名享譽二十餘載,可是位大大的清官哪!”一位青衫書生xiǎo聲問著旁邊的中年文士。

那中年文士撇撇嘴,不屑一顧的瞥了眼徐文長:“失心瘋的人,誰知道他罵的什麼?哼,當年他和胡宗憲受賄通倭,王老先生忠心耿耿,自然上本彈劾,所以他才記恨到現在!”

胡宗憲雖然由張居正平反昭雪,但汪直和徐文長乃至更多抗倭將領至今含冤莫白,王本固則人前人後裝出清正廉潔的模樣,是以人們口中所說的,距離事實真相怕不有十萬八千里。

徐文長雖瘋,耳朵並沒有聾,聽到別人的對話,他心頭像刀扎一樣的疼,就算最濃烈的酒,也無法麻醉內心深處的痛苦。

“徐先生、徐先生,”伴隨著咚咚的腳步聲,韓飛廉氣喘吁吁的從樓梯上到了二樓,望見徐文長就是一喜:“快、快跟我走!”

“去哪兒?”徐文長醉眼惺忪。

“王本固府邸,”韓飛廉喘著氣,他跑得太快又累又渴,抓起桌上的酒就喝,沒想到這酒太烈,登時搜腸刮肺的咳嗽起來:“咳咳,王本固當年欺心汙衊胡大帥、冤殺汪直的事發了,咳咳,他被冤魂索命,徹夜不能安枕,已經畏罪自盡啦!”

啊?徐文長立刻張口結舌,繼而將酒碗往下一摔,愣怔半晌才以細微不可聞的聲音嘆道:“好一個嫉惡如仇的秦長官……”

他將一xiǎo塊碎銀子扔給酒保,便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