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剛剛張太師一靈歸天!”
啊?馮保本已站起來一半的身子,跌坐在太師椅上,陰晴不定的臉變成了木呆,儘管早已有了思想準備,但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仍讓他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二張卻欣喜若狂,只覺壓在頭頂的烏雲一朝散去,整個紫禁城都變得光明豔豔,互相看了看,兩人鼓足勇氣,同時假笑著朝馮保拱拱手:“馮司禮,陛下那邊怕是有找,咱們就先走一步了?”
說罷,這兩位也不等馮保回應,轉身就走出了司禮監。
二十四衙門的首領太監面面相覷,以前可從來沒有人敢這麼頂撞馮大伴呀!有人抬頭看了看天空,一朵烏雲飄過,難道真的是要變天了?
“小兔崽子,小兔崽子!”馮保怒氣填胸,揮手在桌子上掃過,那盞元青花的茶碗就掉了下去,嘩啦一聲摔得粉碎。
太師府,早已哀聲大作,張家除了留在江陵老家的小兒子之外,五個兒子齊齊跪在床前大哭,張紫萱撫著父親漸漸變涼的面龐,淚水無聲的滑落,唯有秦林不能盡情哭泣,女婿作為半子,這時候要代替主家操辦喪事,他也只能悄悄叮囑阿古麗和布麗雅,請她們儘量安慰照顧張紫萱。
“恩主,門下沐恩小的戚繼光來遲了!”薊鎮大帥戚繼光龍捲風似的奔進房中,剛過門檻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下,膝行到了床沿,扯住錦被大放悲聲。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戚繼光是真心痛惜,他與張居正將相合作,平倭禦寇,把三邊軍備整治得齊齊整整,張居正給他莫大的信任,而他也從來沒有辜負這一份信任。
要知道,胡宗憲、劉整、俞大猷,這些名將就沒有誰落了個好下場,要不死在獄中,要不就鬱郁不得志,只有他得以在邊廷一展所長,將胸中所學報效國家,毫無疑問這是因為有來自京師,來自江陵相府的強有力支援。
戚繼光與張居正一將一相,兩人相知相得,早已超越普通盟友的關係,達到了知己的高度,好像千里馬遇到了伯樂,又好比高山流水遇知音,俞伯牙與鍾子期。
看著溘然長逝的張居正,戚繼光只覺心痛如絞,百戰沙場餘生,親眼目睹子弟兵血染疆場,他的身影永遠堅強如鋼,可現在他跪在床前撫屍大哭,虎目中淚水大滴大滴的掉落。
“戚兄節哀,”秦林抓住戚繼光一抽一抽的肩膀,決定還是不把張居正的真正死因告訴他,那樣的話就實在太殘酷了。
戚繼光並沒有站起身,而是仰臉瞅著秦林,嘶聲道:“秦兄弟,今後、今後就得靠你啦!”
正所謂當仁不讓,秦林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他並沒有絲毫的喜色,因為他深知自己在此刻收穫的責任和義務,要遠遠多於權利和榮譽。
戚繼光這才站起來,作為外人,他並不適合在太師府多待,尤其他還是執掌兵權的邊鎮大帥,於是他用力握了握秦林的手,最後一次戀戀不捨的看了看老朋友兼恩主張居正,轉身就走。
戚繼光的離開,和他來時一樣的快,沒人知道這位大帥今夜會在哪裡,也許是策馬賓士,讓夜風吹乾淚水,也許是找家小酒館自斟自飲,回憶這二十年來與張居正的點點滴滴……。
江陵黨的諸位大臣聞得太師死訊,也紛紛前來弔唁,秦林和遊七姚八率領眾家人忙前忙後接待。
次輔張四維、三輔申時行,吏部尚書王國光、禮部尚書潘晟、兵部尚書曾省吾、戶部尚書張學顏、工部尚書李幼滋,回京後新任吏部侍郎的王篆,奉旨即將入閣的許國,等等江陵黨大員紛紛來到太師府弔唁。
看見秦林忙前忙後,王篆總算稍微有所改觀,低聲對王國光道:“秦林此人,聽說太師爺病重,在浙江時還有些推三阻四,我還說他天性涼薄,沒想到現在倒也盡了半子的本分。”
“不至於?秦小友古道熱腸啊!”王國光有些不以為然,也沒細想。
他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就是誰來接掌江陵黨的衣缽,聽說禮部尚書潘晟被舉薦為首輔,眾人倒也服氣。
潘晟的資格很老,甚至是張居正科舉時候的座師,為人又很質樸老實,算得上好好先生,由他來做首輔,自然皆大歡喜。
唯獨張四維面上雖笑容真摯,眼底卻暗藏機詐,我是次輔,首輔出缺該我頂,為什麼……
遊七姚八雖然神情落寞,眾位家僕也心情低落,但還沒有什麼別的想法,畢竟萬曆皇帝親口答應看顧老太師的幾個兒子,張家這些公子的前程,也就一定光明遠大。
唯有秦林心頭存著強烈的不安,他記得非常清楚,張居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