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色,張鯨頓時明白自己上了當,暗自後悔不迭。
果不其然,沒多久通政司就捧著張居正的請辭表文進來,呈給了萬曆。
張鯨連忙磨墨,張誠就去拿筆,服侍萬曆親筆批閱這份不同尋常的奏章,只見這位皇帝奮筆疾書,從沖齡繼位時張居正如何扶保社稷,寫到幼年他悉心教導,然後又是如何如何公忠體國、鞠躬盡瘁,總之筆下千言化作兩個字:挽留。
“陛下真忍人所不能忍,深謀遠慮,聖明之主也!”張鯨馬屁如潮。
張誠也不甘落後,同時諛詞潮湧。
“朕不但不准他因病致仕,還要下旨讓文武百官凡是有難決的政務,都向太師府請教!”萬曆的嘴角,露出了陰險的微笑,這樣一來張居正勢必更加勞苦,死得更快了。
張誠心中一凜,終究是心底最後那點天良還不曾完全泯滅,暗道一聲慚愧!要知道,萬曆的帝王之術,全是張居正悉心教授的呀,他竟以此來對付自己的老師。
“朕不但要再三挽留張太師,朕還有親自去看他!”萬曆在奏章上落下最後一筆,得意的笑道。
萬曆御駕擺往太師府,一路黃土墊道、清水淨街,張府上下人等出來迎接,就是張居正也強撐病體,要從床塌走下來。
“張先生何必如此?貴體要緊!”萬曆假惺惺的衝上去,親手扶著張居正,感覺到對方軀體已經衰弱無比,心中又是一喜。
張居正遜謝道:“陛下猥自罔顧,老臣誠惶誠恐,可惜老臣壽元將盡,命不久矣,不能再替陛下分憂了。”
“張太師何出此言?”萬曆驚愕無比,瞧了瞧跪在旁邊的張家幾個兒子,張敬修立刻把李時珍替父親診病的訊息告訴了他。
“天不假年,徒使英雄早亡!”萬曆愁眉苦臉,掉下幾滴淚來,極為不捨的道:“卿負運鼎之材,統經邦之名,一言興天地之機,萬事開磐石之宗,一旦離朕而去,國事尚可問誰?”
“禮部尚書潘晟老成謀國,可接首輔之位,戶部侍郎許國亦可入閣輔政,僉都御史王篆當世英才,望陛下善能用之……”張居正一口氣說了好幾個名字,累得氣喘吁吁,可他偏偏沒有提到秦林。
張敬修莫名其妙,連連朝父親打眼色,提醒他還有秦林呢,可張懋修已有所悟,趕緊扯了扯兄長的衣襟,讓他不要說話。
明顯張居正另有深意……
萬曆的眼神閃爍幾下,點頭道:“太師所言,朕都準了。潘、許二卿朕早已知之,唯王卿之名不常聽聞。張誠,你記著,回去之後在朕的御屏上,刻下王卿的名字。”
張誠連忙答應下來。
萬曆又用力握住張居正的手,看了看跪在旁邊的張家幾個兒子:“太師勿憂,您十餘年盡心竭力,朕別無所報,唯有看顧太師的幾位公子,叫他們一生榮華富貴。”
“陛下如此厚恩,老臣粉身難報!”張居正感激涕零的道。
萬曆深為關切的點點頭,又灑落幾滴眼淚,最後嗟嘆著離開張家——沒人知道,上了御輦之後的這位皇帝,已是眉花眼笑。
司禮監,馮保高坐太師椅,吊梢眉斜斜的揚著,冷電般的目光掃視著眾位同僚,而司禮監秉筆太監和十二監四司八局的首領太監,無論在外面多麼風風光光,此時都只能平心靜氣的垂手肅立,大氣兒也不敢亂喘一下。
“張太師病重,有的小兔崽子就著急了,上竄下跳的,”馮保將茶碗重重一頓,厲聲道:“可咱家還沒死,誰要是急著上位,不妨來試試!”
眾位太監首領頓時噤若寒蟬,不由自主的把張鯨和張誠看了看,不消說,馮司禮口中說的那小兔崽子,就是這兩位了。
張鯨和張誠互相看看,面對馮保,他們倆又是同仇敵愾的戰友了,似乎張居正將死的訊息鼓勵了他倆,原本對馮保深切的畏懼之心,也頓覺消散了不少,竟破天荒的抬起了眼睛,雖沒有和馮保對視,卻左顧右盼,裝出與己無關的樣子。
“哼,說的就是你們倆!”馮保將桌子重重一拍,茶碟、茶碗和蓋兒一起跳起來叮噹作響,“兩個蠱惑聖聰的傢伙,以為你們還有機會頂了咱家?做夢!趕明兒稟告慈聖太后,就趕你們去南京守孝陵!”
二張聞言不禁有幾分害怕,馮保可不是說著玩的,兩個司禮監秉筆算什麼?他完全有這本事你趕出宮去。
就在此時,忽聽得遠處一片亂紛紛的吵鬧,似乎發生了什麼可怕之極的事情,連幽靜、端嚴的紫禁城也騷動了起來。
幾名小太監疾步跑來,哭喪著臉稟道:“不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