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足的,剛才在她家裡抄到的,連三兩銀子都不夠!罷了,人死賬爛,小的自認倒黴,也不再來找王巴散了。”
秦林微微搖頭示意,俞諮皋就讓刀疤臉滾蛋,他只是個放高利貸的,應該和命案沒有直接關係。
“秦哥,那個王巴散很可疑啊,”陸遠志壓低了聲音:“會不會是為了躲債,冒認屍首呢?剛才那刀疤臉也說了,現在只能人死賬爛,但如果賀桂姐沒死,他就沒這麼好說話了吧!”
秦林點點頭,他的感覺比陸遠志更為清晰,多年形成的直覺告訴他,賀桂姐和王巴散有問題。
不過,只找到三片碎屍,加起來也只有巴掌寬、一尺多長,而且只是軀幹前部的肉塊,還沒有什麼可供識別的特徵,提供的線索極為有限,怎麼才能找到更清晰的線索呢?
秦林想了想,率眾回到縣衙旁邊的殮房,詢問剛才的老仵作:“王巴散有沒有見過那些屍塊?”
仵作收了銀子,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回老爺,他報官之後,薛老爺就叫他來認屍的。”
“昏聵糊塗!”秦林冷冷的扔下四個字,轉身就走。
仵作吃了一驚:這什麼人啊,口氣大得像個八府巡按似的,不過也別說,看看水師的俞守備,在他身邊和跟班差不多。
出了殮房,陸遠志就犯迷糊了:難道不應該認屍?薛知縣做的……
秦林苦笑,如果是完整的屍首,或者有突出的特徵,叫屍親來認也是辦案的常規手法,可這三塊屍首沒有任何突出特徵,也不涉及容貌,就算是她親媽來認,怕也認不出來,又何必讓王巴散認?無端的洩露了官方掌握的全部情況,給有心人可乘之機!
要不是這樣,剛才秦林突然詐稱屍首胸口有紅痣,也許就詐出什麼來了呢。
“要不,把那傢伙抓起來拷打?”一名錦衣弟兄摩拳擦掌的,重刑之下不怕王巴散不招。
秦林瞥了他一眼:“以為咱們還是北鎮撫司呢?”
校尉笑著摸了摸頭頂,這才想起來,秦長官已經被革去一切職務,發往瓊州錦衣衛效力,這是路上正好遇到的案子,哪有權力去刑訊逼供?萬一被某些人知道了,參劾他流配路上行為不法,反而不美。
查案遇到困難,秦林越挫越勇,本來這起案子和他並沒有多大關係,但既然撞上了,也插手其中了,他就非把案子查清不可。
更何況他心底隱隱覺得,那夥葡萄牙人的行為,很有點兒古怪……
秦林立刻分派人手,請沈有容回水師調動水兵,乘船檢索月港海面,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的屍塊。誠然距離發現第一塊屍首已有兩天,風吹浪打魚鱉吞噬,還能找到的機會非常渺茫,但只要有一線機會,秦林就不肯放棄的。
“遵命,反正咱們就當水師出海演練,也不費什麼功夫,”沈有容不假思索的應承下來。
然後,秦林請他調派熟悉本地情況的水兵,到處找人查問,看大前天晚上之後,還有沒有人看見過賀桂姐。
“哎呀呀,上帝,寬恕我吧!”打著葡萄牙語的叫喊聲,混著噼噼啪啪的板子聲,從縣衙大堂的方向傳來。
薛新顏是位留著八字鬍的中年文官,他身穿公服端坐公案之後,兩邊三班衙役雁翅排開,端的是威風凜凜,底下的幾個西洋人,被衙役們拖翻在地,板子噼噼啪啪亂打,登時打了個滿堂彩。
“還不從實招來,本官絕不容情!”薛新顏頓了頓,又呵呵冷笑道:“你們這些西洋人,都是些無君無父的禽獸之類,殺人又有什麼稀奇?不消說,那賀桂姐一定是你們殺的了!”
這時候的東方世界,大明是煌煌天朝,對東西兩洋那是相當的鄙夷,即使薛新顏這種昏聵之輩,動板子打洋人也是一點壓力都沒有,說打就打。
“仁慈的上帝啊,我們不會被打死在這裡吧?”羅布滾在地上,哭喪著臉,“祖國葡萄牙,我沒有機會看到你從西班牙魔掌下掙脫的那一天了!”
瓦韋也被打得皮開肉綻,兀自叫道:“我的甜心們,永別了……東方的美麗公主啊,只有讓別的騎士來拯救你啦!”
別的葡萄牙人氣得想揍瓦韋,如果不是你和那妓女糾纏不休,哪裡會惹來今天的禍事?咱們要把命送在東方了。
薛新顏冷笑不迭,反正屈打成招,讓這些西洋人認罪服法,他就算把案子破了,至少得個“審斷明白”的考語。
況且,西洋人不懂中國律法,找不到還有府控、省控、京控這些翻案的門路,把他們屈打成招,作為地方官真是一點風險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