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李幼滋,身軀極其肥胖,乃是張居正的同鄉,善於治理水患,乃是一員能臣。
工部侍郎潘季馴,人類水利史上有數的泰斗,以“雙重堤制,沿河堤築減速水堤,引黃河泥沙淤高堤防”的先進辦法治理黃河、淮河、運河,兩岸蒼生列生祠無數,在三百年後的清朝末年仍被西方水利專家視為世界上最先進的水利技術。
兵部侍郎曾省吾,七年前在四川巡撫任上督率十四萬大軍平定僰人之亂,用劉整為大將,克寨六十餘,俘斬四千六百名,拓地四百餘里,得諸葛銅鼓九十三面,一舉蕩平了困擾大明朝百餘年的西南大患。
這些官員,其實不是道德上的完人、聖人,他們有的貪財、有的好色、有的鑽營權位,但他們都是大明朝第一等能幹的名臣,萬曆初年閃耀著璀璨光芒的群星。
正是他們如眾星之拱北斗那樣蜂擁著張居正,拱衛著他的新政事業,才討平叛亂、天下大治,清理田畝、降低蒼生負擔、增加朝廷歲入,整修水利、編練新軍、改革吏治……終於讓在嘉靖年間已顯露疲態的大明朝,再次煥發了青春,顯現出萬曆中興的大好局面。
秦林最近一段時間和徐文長縱論天下大勢、臧否朝野人物,談及這些名臣干將足以特出史冊的功績,連目無餘子的徐老頭子都讚歎不已,曉得大體歷史走勢的秦林,更是深知這群名臣對維繫大明朝的中興,有著何等深遠的意義。
即使是有著後世記憶的秦林,身處這大堂之上,也不由感嘆萬曆皇帝是何等的幸運,大明朝蒼生是何等幸運,濟濟一堂的眾位名臣,在萬曆朝的最初十年,替這個國家開啟了何等輝煌的局面……
現在,與他們同坐大堂之上的秦林,雖然身處張居正的私邸,實際上卻相當於位列大明朝最高決策階層,他強壓下心中的激盪,且聽他們討論什麼。
張居正喝了口茶,環視眾位同僚:“又是一年快到頭了,今天朝堂之上吵了這麼久,還編列不出明年的戶部開支,各位都只管伸手朝秘聞要錢,難道秘聞能平白變出銀子來?”
“老先生,邊防任重!”曾省吾性子最急,第一個搶著:“下官見了魏國公呈上的掣電槍、迅雷槍,確實比原來的鳥槍越發精進,薊鎮戚帥也贊不斷口,有了這等利器,足可保遼東漠北二十年平安……”
張居正看了看秦林,天下事沒有瞞得過相爺的,知道新槍實是這傢伙搞出來的,待要誇他兩句,心下不樂意:槍當然是好,可增加的費用又叫人頭疼,真是難以抉擇呀!
秦林低著頭嘿嘿直笑,一言不發。
曾省吾還沒完,潘季馴又搶白道:“河工上明年二月能完,但要保得黃河十年未定口,還須動大工治理刷沙,現在就要撥銀子,好趕著明年汛期——水患猛如虎,老曾,那新槍且緩一步!”
荊湖卷 351章 語驚四座
351章語驚四座
“兩位,兩位,且聽老夫一言,們的事情暫且都緩一緩,”王國光雙手往下壓。
吏部尚書別稱天官,乃六部之首,幾乎與內閣大學士分庭抗禮,是六部尚書裡面唯一在街上遇到閣臣而不需要避道的,所以王國光這麼一,正在爭執的曾省吾和潘季馴都停了下來。
工部尚書李幼滋先笑起來:“兵部、工部、戶部,部部缺錢,唯獨負責裁汰黜陟官員的吏部可以輕鬆些,汝觀兄(王國光字汝觀)正好與他兩個做和事佬。”
沒想到王國光也是叫苦連天:“剛才朝堂之上,為著都是張老先生的辦法,下官不好直言,這會兒可得出來了
——老先生要推行考成法,本部裡也查稽考核,可張大司徒給官員們發胡椒蘇木來折俸,京中朝官但凡清廉些的聽了訊息個個心寒,倦怠拖延的又多了三成,再加上冬季寒冷,衙門裡四面喝風,人人都藉此溜號,考成法如何推行?”
大司徒是戶部尚書的別稱,張學顏聞言皺皺眉頭,辯道:“實物折俸為的是把歷來各國進貢的東西折成銀子發下去,節約國庫支出,這是咱們早已議定的,怎麼汝觀兄又舊事重提?再者,就拿汝觀兄來,就算只拿折俸,大約也不會窮的。”
王國光不但寡人好色,還極喜歡收受冰敬炭敬賄賂,斂財有術,因為大堂之中坐著的都是同黨,彼其間關係親密,張學顏才和他開開玩笑。
被同黨取笑,王國光也不避諱,直言不諱道:“本官自然薄有浮財,可那些主事、郎中、員外郎就不可了,至於御史、給事等官,在京中苦熬,窮得吃幹當淨,咱們發折俸來抵現銀子,又要他勤於政事,頂著寒風老老實實坐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