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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駱思恭固然厲害,手下也非善類,可曹少欽和雨化田這兩位,乃是兇名昭彰的狠人,心狠手辣、武功高強又心性歹毒殘忍,在整個東廠裡頭都數一數二,唯獨當年因馮保案牽連才倒了大黴,被秦林以改頭換面之術徹底收服。
單論陰狠兇殘,這兩位猶在霍重樓、劉三刀之上,莫說什麼熊天猛屈震雷,就算駱思恭自己,趕人家都還差三分火候!
駱思恭瞠目結舌之餘,簡直欲哭無淚:秦林運氣也太好了,從哪兒找出來這倆狠人?
“陛下有旨……”尚寶監太監張小陽率三五隨從昂然直入,對東廠衙門裡的詭異局勢視若無睹,鼻孔衝著天,陰陽怪氣的道:“陛下急招提督東廠駱思恭入宮覲見!”
說罷,他朝霍重樓等人點點頭,卻不等駱思恭相送,袖子一甩轉身就走。
眾人心頭一凜:駱思恭雖掌東廠,和當初秦林面臨的局面也差不多,司禮監掌印太監明顯不是他一黨……可當初秦林能收服曹少欽、雨化田兩大助力以控制東廠,駱思恭現在就沒有相同的機會了。
時也命也。
只不知,萬曆招他入宮所為何事?(未完待續)
荊湖夏風 1109章 野無遺賢
紫禁城,御書房。
萬曆疲憊無力的跌坐在交椅上,年輕的臉前所未有的晦暗,他用手肘撐著御書案,屈起大拇指的關節,重重的按壓著太陽穴,那裡隨著血管的脈動,一跳一跳的漲得難受。
面前的書案上奏章堆積如山,僉都御史劉體道的《請早立儲君以定國本疏》,大理寺評事雒於仁的《酒色財氣四箴疏》,給事中江東之和監察御史羊可立、李植聯銜上奏的《親賢臣遠小人疏》……每一本的言辭都非常不客氣,裡頭字句每每把鄭貴妃與楊貴妃相提並論,甚至直斥萬曆本人。
內閣首輔申時行微微躬身站在下首,神情頗為尷尬,清瘦的老臉上竟難得的有些羞赧的赤紅色。
因為那些奏章並不只針對萬曆和鄭楨,連他也帶在了裡頭,戶部主事周吾正的《劾輔臣陽奉陰違阿諛事君》,禮部侍郎餘懋學、吏部郎中顧憲成、大理寺丞趙應元聯銜的《論輔臣排陷同僚巧避首事》,就是衝著申時行來的。
呼~~萬曆長嘆了一口氣,慢慢抬起頭來:“申先生一番苦心,朕悉以知之,可惜事機不密,被外人所查,以致如今你我君臣皆尷尬。”
天台先生耿定向領銜,以王用汲、餘懋學、趙應元為大將,顧憲成為軍師智囊,江東之、羊可立、李植、劉廷蘭等輩為先鋒,將國本之爭作為發力點,萬炮齊轟萬曆皇帝。大有不早日冊立皇長子朱常洛,群臣便要再來一次“仗義死節,正在今日”。
萬曆鬧了個手忙腳亂,前段時間也不是沒有打過廷杖,貶過官員,可清流來勢洶洶,根本就不吃他這套,慌了神的皇帝只好向首輔申時行尋求支援,希望他老人家能代為轉圜。
申時行也夠滑頭,當著眾位文臣同僚拍胸脯。在奏請冊立太子的聯銜奏章上籤下大名,轉過身又給萬曆打氣,說“冊立之事,聖意已定。有德不諳大計,惟宸斷親裁,勿因小臣妨大典”。
千不該萬不該,這句話不知從什麼渠道洩漏了出去,於是群臣大譁:你申老先生也太滑頭了吧,當面給咱們信誓旦旦說要催請陛下立儲。背後又去讓陛下乾綱獨斷,“勿因小臣妨大典”。真是過分!
虧得兩位門生竭力為老師分辨,說申時行是不得已而為之,希望大家理解他老人家調和中道的苦衷,眾人這才稍微消消氣,畢竟申時行從來都是誰也不得罪的老好人脾氣,兩邊敷衍的手段也很符合大家對他的預期,要是申老先生真的和耿定向、餘懋學站在一塊,守在午門前頭喊仗義死節正在今日,那反而是咄咄怪事了。(若凡更新組 手。打 )
所以這些彈劾申時行的奏章。其實曲裡拐彎的,根子上還是指著萬曆的鼻子在罵。
萬曆看到這些奏章,也曉得自己的心思,申時行是幫不上什麼忙了,只好苦笑不迭,反過來還要安慰他兩句,勉勵老先生的拳拳盛意和耿耿忠心。
申時行非常感激的長揖到地:“陛下體諒。老臣感激莫名,當盡忠竭力,為陛下分憂。”
罷罷罷,萬曆心頭鬱悶。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麼替朕分憂?
面子上倒是極為客氣,擺出將申時行倚為股肱的架勢。等這位老先生告辭離開,萬曆還站起來虛虛的送了兩步,看他走出御書房,才重新坐回交椅,繼續揉搓著發脹發痛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