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的書房門口,永寧雙手捧著一隻瓷碗,低垂著臻,羞怯怯的叫道:“姐、姐夫,還沒睡麼?永寧熬了點蓮子羹,清火明目的。”
秦林抬頭壞笑,即使住到自己府上之後,也沒有提醒她改口,可愛的小姨子不知是計,始終以姐夫相稱,滿足了這傢伙的某種邪惡的壞心思。
張紫萱也在書房,把秦林白了一眼,衝著永寧微笑:“怎麼,沒有姐姐的嗎?如果偏心的話,姐姐會失望哦。”
永寧吃驚的抬起頭,這才現張紫萱,含著羞低聲道:“姐姐就會說笑,我、我再去端一碗。”
說罷,她飛快的把瓷碗往秦林書桌上一頓,轉身飛也似的走了,低垂著腦袋,領子後面露出的一截兒粉頸,已羞得變作粉紅。
還是那麼害羞o阿!
張紫萱忍俊不禁,把壞笑的秦林敲了一下,“呆子,你看什麼呢?當心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秦林輕撫美入玉手,神sè坦然:“南海我一定會要去的,不敢自居英雄,但這個世上,總要有入去做一些得不償失的傻事……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京師,乃是整個國家的權力中樞,到了一定的位分,便不願意須臾離開,畢競這個時代的資訊傳遞度非常慢,一旦離開京師,很多手腳便無從展布,耳目也變得不再靈光,原本有十成手段只能使出三成,容易被政敵所乘……所以除非萬不得已,袞袞諸公絕對不會離開這十丈京華煙雲,誰要是去國還鄉,鐵定會做出牢sao滿腹的一大篇詩詞。
可想到南海的事情,秦林心底就有種不得不去的信念在燃燒:東招五峰海商,北定土默川,重開絲綢之路,又平定南疆,本以為夭下儘可揮灑,可歷史本身的慣xìng競如此強大,越過了一重重險阻,只道前邊一馬平川,誰曾想又有險峰攔路?
秦林印象中,明朝應該不會和西班牙生戰爭,可戰爭偏偏就來了,而且是平定緬甸,在印度洋取得突破口,由此帶來的連鎖反應……好像歷史就像個皮球似的,你越是用力,它的反彈力度越大。
好吧,倒要看看這皮球能彈多高,不,老子用刀直接戳破!
南海之爭,事關東西方文明的氣運消長,京師的袞袞諸公們不懂,秦林卻知道,此刻總要有入不計得失的去支撐,去掙扎,去傾力挽回,這個民族和國家才有希望。
看著張紫萱玉容微露憂sè,他笑了笑,用力捏了捏她骨肉勻稱的手:“放心,我還有底牌沒有掀開,到時候會讓西班牙入大吃一驚的!”
“好吧,”張紫萱點點頭,片刻之後又展顏一笑:“其實暫時離開京師也不是什麼壞事……以退為進。”
荊湖夏風 1108章 搶班奪權?
佛郎機人狂悖無禮,國書言語驕橫妄自尊大,封鎖海路令南洋諸藩屬無以朝覲天子,中華天朝雷霆震怒。
錦衣都督秦林自請南下督師討伐不臣,萬曆皇帝平臺召對,秦林答對盡顯忠勇之本色,謂南洋、印度諸番本我中華封臣,前者西夷侵佔馬六甲,三十餘國絕貢,今又隔絕海路,令南洋諸番不得朝覲天顏,是可忍孰不可忍,願督帥水陸二師以伸徵誅,若天威不能遠布,則絕不還朝。
帝大喜,手書皇祖嘉靖帝所作毛伯溫南征詩以資勉勵: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袍。
翌日,會集閣臣、九卿廷推,聖旨下:欽差錦衣都督少傅武昌伯秦林督師征伐,頒王命旗牌、尚方寶劍,特許先斬後奏之權,建虎帳牙旗、豎六纛,節制浙閩兩廣水師陸師,四品以下文武官員悉聽調遣。
在局外人看來,這番聖眷不可謂不優隆,授權不可謂不專斷,為國朝二百年罕見之殊遇,實為君臣相得的一段佳話。
可身在十丈京華煙雲中的袞袞諸公,聽到訊息之後便各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倒是不看好的佔了絕大多數,外則清流勢大,內則鄭貴妃專寵,國本之爭方興未艾,如何能須臾離開京師的權力中心?又兼秦林自廠調衛,駱思恭新掌東廠,正該施展拳腳以鞏固權位,卻拋棄實權以邀虛名……現在威風凜凜督師南征,將來凱旋迴朝時,不知京師這邊已變成什麼光景?
就連萬曆皇帝朱翊鈞,於秦林陛辭離京之時,站在皇極門高高的漢白玉丹陛上,遙視秦林遠去的背影,心頭所思所想也相差無幾:
這個秦林倒是知情識趣。眼見聖眷已衰,又被清流攻訐,便明哲保身離京南下督師,避開京師這風口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