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不可謂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可從理智上她知道,與展重陽交“朋友”,至少在目前,絕對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華雲開始躲避展重陽,冷落展重陽。可展重陽並不是那麼容易躲避和冷落的,實在沒了辦法,她只得把爸爸的態度,包括要讓他變成一隻瘸腿雞的話說到了面前。展重陽被嚇壞了,展工夫卻越發顯出了寬容,他把華雲找到辦公室,說了一句“看來你爸爸媽媽對我的誤會是太深了”,又講起了自己對年打雷的尊敬和對筱月月的欣賞,講起了作為革命後代,她和展重陽應該怎樣體諒長輩的心態,化解長輩的偏見。“不要急嘛!只要你們兩個真心要交朋友,早晚他們總會同意的。這一點完全用不著擔心嘛!”
展工夫的話使華雲再次受到了震撼。她發現展工夫才是一副真正大氣度的樣子,而爸爸的心胸是太狹隘了,太念念不忘於一件或幾件不愉快的往事了。這樣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年打雷不說展工夫的壞話還好,越說他在華雲心目中的形象就越差,展工夫在華雲心目中的形象就越高大。這樣持續了三個月,當大操場外那棵老合歡樹又一次把芳香灑遍校園時,華雲終於心甘情願地做了展重陽的“俘虜”。那個夜晚是冷是熱、有沒有風她記不真切,她記得真切的是月亮,通體透明、彷彿剛剛沐浴過的月亮,與庫爾德林草原上空同樣聖潔奇妙的月亮。正是在那棵老合歡樹下,正是面對剛剛沐浴過的月亮,展重陽吻了她的手和脖子——那是除了爸爸之外第一個吻了她的男人。展重陽把她緊緊地摟進懷裡——那是除了媽媽爸爸第一個把她摟得那樣緊的人。展重陽隨之把手伸進她的懷裡,急切地、生怕逃走似的抓住了她的乳房——那是連媽媽也絕對沒有過的親暱舉動啊!
十七歲不是成熟的年齡,華雲的乳房沒有媽媽的那樣神奇,卻也長成了兩個白白鼓鼓的面餑餑,上面的兩個紅棗兒也正在突顯和開放,洗澡時對著鏡子她說不清多少次地看過摸過,時常還有一種美滋滋麻酥酥的感覺。展重陽的手一下子把她給摸得酥了、軟了、化了:化成了水,化成了波濤洶湧的顫慄和熱血飛旋的升騰……如果不是合歡樹上一隻夜鳥發出的兩聲噼叭的脆響,隨後要發生什麼事兒就實在沒人說得清楚了……
那是華雲生命中的第一次顫慄。從那一天起展重陽成了她的陽光和雨露。那使展工夫喜出望外。因為大學停辦,不存在繼續考學升學的問題,展工夫甚至提出,早一點把兩人的婚事給辦了……
幸福是心靈的甘露。面對天山草原的明月,華雲那溢滿甘露的心靈化作清風,在草原上盪漾迴旋,如歌、如吟、如詩、如嘆……
卓守則一直都在注視著。對於華雲,他原本除了偶爾匆匆的幾縷目光一無所知。唯一的例外是那次排演節目兩人在一起待了五天。五天裡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目光也沒有傳遞和交會過一個,但那已經讓卓守則幸運和滿足了。他看到了華雲的舞姿,聽到了華雲的歌聲和笑聲。華雲的歌聲又脆又亮,華雲的笑聲更是如同天籟,能夠滲進骨血和靈魂裡去。五天給予卓守則的是多大享受只有天才知道。可五天過後一切都恢復了原樣,即使偶爾相逢,也頂多點點頭表示認識而已。一個老革命的如花似玉的女兒,與一個大地主大資本家的孽子原本沒有共通之處,何況兩人還差著十多歲的年齡。得知大伯要帶著武裝特務登陸,得知自己要因此而被活埋,他除了絕望只有絕望。父親被鎮壓後四叔曾領著他去看過一眼,父親蜷曲著身子,塗滿血汙的臉上身上落了一層蒼蠅……他怎麼也想像不出,自己會落到一個比父親還要悲慘的結局。他恨年傳亮,恨把過去的仇恨、老一代的仇恨強加到自己身上的那些人,也恨父親和大伯:不是他們,自己何至於落下那些駭人的罪名!何至於落到連一隻螻蟻都不如的境地!獲救是白日夢中的彩虹。架設彩虹的是白日夢中也難得出現的仙鶴。他不明白命運帶來殘酷和無情的同時,何以也給他帶來了眷注和寵幸,使他又一次面對了華雲的身影和笑聲!天使!卓守則認定華雲是上帝派來的天使,救他於危厄苦難的天使——純潔無比、高尚無比的天使!
過龍兵 第三章(5)
卓守則聽到了華雲詩一般的囈語和歌一般的感嘆。他翻身從草地上坐起,看到的卻是華雲溢滿淚水的雙眸。他打了一個顫抖,忽然悟出這位天使般的少女畢竟也是海牛島長大的孩子,天山的草原之夜對於她是何等的悲涼:她想家了!想親人了!為了他,她拋家捨命以至於淪落天涯,如今該是他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你想家了?”卓守則問。他柔著聲音,極力要做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