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的介面對於我來說太微妙了,如果“介面”是表述人類和事物之間那看不見的聯絡的適當名詞的話。他奇怪多了,幾乎是一個變態。他有著一種出奇的含蓄,很少說話,但卻有一種從我們父親那裡學來的依地口音。他順從凱莉的命令,甚至有時還聽我吩咐。
蓋成了我們的領袖,他足智多謀,令我驚奇。我猜他和巴羅之間長期的戰爭一定教會了他如何對付劫匪,但我卻不知他是從哪裡學來對人的洞察和對陷阱的超自然感覺的。
在夜晚他那雙大眼睛發著磷光,使他能在漆黑的夜晚開車上路。他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讓我們等他,他爬行到前面消除路障,並且總會拿回一些武器或供給品。我們異常小心地前行著,儘量避開溪流和山谷。在一個月光照耀下的寒冷的夜晚,我們透過了一座金屬螞蟻修建的高架橋,越過了一條霧河。
我們再一次陷入了霧中,只好一整天都等待著太陽,但卻等來了一場小雨。蓋在後座睡著了,就像死了般。湯姆坐到了方向盤前,開著車穿過破布一般的霧,載著我們逃出了汙泥地。
在我們搖晃著穿過滿是紅泥的水塘時,霧已在岩石中散去了。我看見路上到處是骨頭,是一匹馬和一個人的。在一處霧散去的地方,我看見了其它一些東西:一塊塊紅色的碎肉,與汙泥攪在一起,纏繞和擠壓在骨頭上。
這天大部分時間我都覺得不舒服,渾身抖動得厲害,我想起了同事們的不幸遭遇。使我精神受損的是那痛苦的哀號,就像一個小孩的聲音一樣。
最初,蓋能接連兩三天不睡並且精力充沛,而我們則十分疲憊。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則睡得越來越頻繁,每次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我看不出這對他有什麼益處。
他醒來後往往狂躁不安,看上去口乾舌燥,他的手抖動得更兇了。他總是抱怨自己身體虛弱,頭昏眼花,渾身上下疼痛得厲害,並且還直做夢。
他曾告訴過凱莉他的夢,希望她能夠作出解釋。
他覺得他一直都是尼克而不是自己,他覺得一直都在朝終端站行進或者是已經到了終端站,正在忙著點燃訊號燈。“這讓我感到害怕,凱莉,”我聽到他咕噥道,“所有的都是那麼頻繁,那麼真實,我能清楚地看見終端站的每一個部分。我知道它的每一個部分就如同尼克所知道的一樣。”
他很不平靜地大口吸了一口氣。
“在夢裡,凱莉,我成了尼克,我思考的方式就像尼克一樣。我瞭解他的一切想法,最糟的是他對我的看法——”他用手使勁搓著手和臉,就像他是在證明自己的身份一樣,“——我為蓋感到難過。可憐的,愚蠢的野獸,他的出生實完全是個錯誤。我知道他一無是處,我想折磨他,因為凱莉曾很喜歡他。但我同時也怕他,我知道他恨我,因為他想要凱莉。但我不知道他會怎樣傷害我們,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
蓋攤開手掌,後又伸出爪子在空中揮打著,就像是在打著某個看不到的敵人一樣。他那長長的鉤形的爪子露了出來,就像黑色的玻璃一樣閃閃發光。
“怎麼了,凱莉?”他沙啞著小聲問道,“我有些瘋狂,是嗎?”
“我肯定你神志清楚,”她略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雖然我有點擔心你感染上了某種太空疾病,但我想可能是四面體讓你做好夢的吧。蓋,我想它正開始與你建立起了某種介面。”
“什麼介面?”他刺耳的噪音中帶著些恐懼,“介面是什麼?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蓋。”她的手快捷地縮了回去,好像她也同樣害怕一樣,“我不敢做任何猜想。”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一次次長時間的睡眠使蓋越發像尼克了。最明顯的就是他說話更快並且頭腦更靈活了,有時我似乎在他的話裡昕到了尼克的聲音。他的體重開始減輕了,因為他幾乎已停止了進食。我有時認為我在他目光和動作中依稀看到了一點尼克的影子。
我從來沒怎麼搞懂凱莉的人生觀。她對尼克的死,抱有一種宿命感,她不再恨蓋了。我不大肯定她的感覺。她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靜靜地坐著,那雙金色的手捧著四面體,眼睛死死地盯著它的空的中心,此時她已忘卻了一切,包括我們和路上的危險。
“蓋為什麼這麼煩躁呢?”
她有一次問我,“我不知道在可憐的蓋身上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們能否到達處終端?就算我們到那兒,也不知能不能點燃訊號燈?我真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但我們會盡力,終端站就是我出生的原因,並且這就足夠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