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缺正色道:“我正是見你讓江別鶴走了,才知道燕南天果然不愧為一代之大俠。你要殺他,本是易事,世上能殺江別鶴的人並不少,但能這樣放了他後,卻只怕惟有燕南天一人而已。”
他長嘆接道:“所以,世上縱有人名聲比你更令人畏懼,縱有人武功比你更高,但卻也惟有你,才能當得起這‘大俠,二字。”
燕南天慘笑道:“但你可知道,一個人若要保全這‘大俠’兩字,他便要忍受多少痛苦,多少寂寞……”
花無缺長笑道:“我如今終於也知道,一個人要做到‘大俠’兩字,的確是不容易的,他不但要做到別人所不能做的事,還要忍別人所不能忍……”
他遊目瞧著燕南天,展顏一笑,道:“但無論如何,那也是值得的,是麼?”
江別鶴走過了院子,立刻就笑不出了。他知道今天雖然騙過了燕南天,但以後的麻煩,正還多著哩。
風吹著竹葉,沙沙的響,江別鶴閃身躲入了竹叢,他是想瞧瞧燕南天和花無缺的動靜。
他想,這兩人現在必定不知有多麼懊惱憤怒,他恨不得能瞧見燕南天活活氣死,他才開心。
但過了半晌,屋子裡卻傳出燕南天豪邁的笑聲,這一次挫敗雖大,但燕南天卻似並未放在心上。
笑聲中,只見燕南天與花無缺把臂而出,騰身而起,身形一閃,便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
他們要到哪裡去?是去找江小魚麼?這三個人本該是冤家對頭,現在怎地已像是站到同一戰線上來了。
江別鶴雖然猜不透其中的真相,但“懷疑”卻使得他的心更不定、更痛苦。他咬著嘴唇,沉思了半晌,還拿不定主意。
突見人影飄動,一個猙獰的青銅面具,在閃著光。
銅先生居然又回來了。
江別鶴大喜,正想趕過去,但就在這時,也看清了銅先生身旁的人,竟駭然是小魚兒!
江小魚臉喝得紅紅的,滿臉笑容,像是開心得很——銅先生竟然和江小魚走到一起了,而且兩人還像是剛喝完了酒回來。
他現在一心想倚靠這神秘的銅先生來對付燕南天和花無缺,這幾乎已是他惟一可以致勝的希望。
他再也想不到,銅先生會和江小魚在一起。這一老一少兩個怪物,是在什麼時候交上了朋友?
銅先生本來明明要殺江小魚的,現在為何改變了主意?
莫非他已被江小魚的花言巧語打動了?
江別鶴又驚、又怒、又是擔心恐懼,直到銅先生和小魚兒走進屋子,他還是呆呆地怔在那裡。
他忽然發覺自己竟已變得完全孤立,到處都是他的敵人,竟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
他疑心病本來就大,現在既已親眼目睹,更認為燕南天、江小魚、花無缺、銅先生,四人已結成一黨,要來對付他。
這時夜已更深,竹葉上的露水,一滴滴落下來,滴在他身上、臉上,甚至滴入了他的脖子裡。
他卻渾然不覺,只是不住暗中自語:“我要擊敗這四人,該怎麼辦呢?我一個人的力量,自然不夠,還得去找幫手,但我卻又能找得到誰?”
竹葉上忽然有條小蟲,掉了下來,卻恰巧掉在他頭上,江別鶴反手捉了下去,只見那小蟲在掌心蠕蠕而動,就像是條小蛇。
他面上忽然露出喜色,失聲道:“對了!我怎地未想起他來!他一個人力量縱然還不夠,但再加上那老虎夫妻和我,四個對四個,豈非正是旗鼓相當。”
他大喜著掠出樹林,突然想起銅先生和江小魚還在對面的屋子裡,他大驚止步,掌心已沁出冷汗。
但對面屋子裡卻絲毫沒有反應,屋裡雖燃著燈,窗上卻瞧不見人影,銅先生和小魚兒竟已走了。
小魚兒走進屋子時,也未想到江別鶴就在外面瞧著他。
屋子裡燈已熄了,小魚兒雖然什麼都瞧不見,卻發覺屋子裡的香氣,比他們出去時更濃了。
這屋子裡難道已有人走進來過?
小魚兒正覺奇怪,突聽銅先生冷冷道:“你怎地現在才來?”
黑暗中竟響起了個女子的聲響,道:“要找個能令你滿意的地方。
並不容易,所以我才來遲了。”
這聲響自然比銅先生粗嗄生硬的語聲嬌柔多了,但語氣也是冰冰冷冷,竟似和銅先生一副腔調。
小魚兒又驚又奇,暗道:“想不到銅先生這怪物也會有女朋友,而且說話竟也是和他一樣陰陽怪樣,兩人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