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碩大而炫目的圓球,頃刻又散開,星星點點的小光點閃爍不定,就像是——數不清的眼睛在遊弋!
我的手一抖,腳下一個踉蹌,燈籠差一點落地,如果不是陳仇和常青都眼明手快,同時拉住了我的手臂,人也差一點摔下樓去。兩人冷冷地對視著,把對各自的不友好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哎呀!嚇死我了!差一點你就摔個頭破……你沒事吧?”齊震臉色雪白,一副驚慌失措、心有餘悸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被我嚇到了呢,還是被陳仇的話嚇到了!(依我看,後面一種可能性更大!)“……沒事!我們趕緊走吧!……這裡越來越冷了,我冷得直哆嗦了!”我向上提了提已經恢復原樣的燈籠,陳仇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再說,只是重新握緊了我的手,繼續朝下走去。她不說話,常青和齊震也就沉默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步伐。最初的恐懼和震驚之後,我越想越覺得疑慮重重,陳仇的脾氣我最清楚,她對不認識和不熟悉的人,向來不予理睬,(就算是認識的、熟悉的她也未必肯理睬!)今天卻說了這麼多簡直可以算是“恐嚇”的話,用意何在呢?是要說給常青和齊震聽嗎?這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而且還把我也嚇得夠嗆!難道……他們兩個也有古怪?還是這舊樓裡有……就算有鬼,說這麼可怖的話,鬼難道會被嚇跑?……我左思右想,就是不得要領。
“到了,到了!我們到底樓了!”齊震的大嗓門把我從苦思冥想中驚醒。終於要走出這個鬼地方了!我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加快了步子,幾乎是一路小跑,拉著陳仇奔向門口。我的一隻腳已經踏在樓前的草地上了,猛一抬頭,一條不斷扭曲變形的青灰色影子,詭異地閃著粼粼的水光躥了過來,一聲不吭迎頭向我壓下!“啊!”我毫無防備,驚恐地大叫一聲,直直地跳起來,差一點摔在陳仇的身上。
“誰在那?”一個陌生的聲音嚴厲地喝問。“我們是……初一的學生!你……你是誰?”齊震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反問。“我是學校教務處的王老師!你們是初一幾班的?這麼晚了不回家,在這裡幹什麼?”這時,陳仇從我手上接過燈籠,雙手一合,輕輕一甩,光團就不見了。她把燈籠還原成了一幅白紗,飛快地收了起來。我也總算定下神來,仔細一看,哪裡有什麼詭異的青灰色“水影”?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穿著深青色中山裝,相貌極其普通的中年人。他兩手各拿著一支點燃的大蜡燭,風一吹,燭光搖曳,他投射在牆上的影子自然就扭曲變形了。“王老師,你幹什麼不拿隻手電筒啊?……居然拿著蠟燭出來,差一點把我們嚇死!”我苦笑著說,因為對方是老師,最後一句我不敢大聲埋怨,只好低聲嘀咕。“哦,學校的幾隻手電筒都壞了,聽到這舊樓裡有怪聲,慌忙之中我就點了兩根蠟燭過來了!……哦,你們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回家,?到舊樓幹什麼?”這位王老師雖然面目平庸,(咳,說平庸還不是很貼切的形容,應該這樣說,他就是那種你在大街上和他聊了兩個小時,然後一轉身,你就怎麼想不起他的樣子的人!)但此時手持蠟燭,神情鎮定,語調平穩,膽量看來倒不小。“我們是初一(6)班的學生。我們是到舊樓找……找一個不小心被踢進去的足球的!”常青的回答實在勉強。那個王老師居然像是相信了:“找足球?找到了嗎?”“……沒有!太黑了,我們找不到。……明天,我們白天去找!”齊震索性把這個藉口用到底。“明天?我看算了吧!”王老師飛快地瞥了一眼黑黝黝的舊樓,眼底閃過幾絲不易為人察覺的倉皇而驚悸的神色。我一直在暗暗注意著他神情的細微變化,可以肯定他早就知道這舊樓有古怪!“……這幢樓……這幢樓是危房,造的時候偷工減料,表面看不出來,其實裡頭早就有很多很大的裂縫了。年數長了更容易塌,很危險!……足球嘛,再買一個吧!”他一本正經地用了個令人不得不信服的藉口來勸說我們,不愧是老師,撒謊也面不改色!我們心照不宣地一齊點頭:“哦,是這樣啊!我們明天不來了!”
“天晚了,你們的家長要等急了!……校門我還沒鎖,你們趕緊回家去吧!”王老師見我們很聽話,也沒多羅嗦,就讓我們快回家。“知道了。……王老師,能向你借一根蠟燭嗎?明天還。”我抬頭望了望黑漆漆的天。“好的。明天還到教務處來。”王老師把左手的蠟燭遞給我,揮揮手,示意我們快走。我們四個藉著燭光,快步走上水泥走道,向學校門口走去。走了十幾步,我們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去,巍然矗立的舊樓依舊籠罩在一片充滿混沌的黑暗中,就像一隻擇人而噬的巨獸;樓前的一點燭光,在蕭瑟的夜風中頑強地左右搖晃,明滅交替間卻透出一股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