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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牛麗生可以說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是害怕的人、早年,他在家鄉遇上饑荒,連樹皮、草根都給嚼光了,有人想起去吃墓圍裡的死屍、他參與掘屍,忽然失足掉落到一個坑洞裡。那至少有一千具以上不知在多少年前被活埋的屍體、可是同伴們並不知道牛麗生已掉下去了,而又急於走避公安人員的搜尋,全都溜光了。公安局的人把那坑洞裡的泥土隨便地填回去,而牛麗生就被困在坑洞下面,足足三個晚上。

第三天晚上,他沒有死,也沒有暈過去。他一面用十隻手指刨土,一面幾乎完全可以聽得見那一干個腐爛掉的死屍互相喁喁細語,敢情都是死人的夢囈,而且這些死屍還會磨牙。

有一具屍首,還忽然抱著他,那一張比糞坑還算的嘴,還悽近他的臉上,就差沒真的一口咬下來。

當他擦亮口袋裡最後第三根火柴的時候,他敢打賭有一男一女形狀的屍體正在蠕動著—

—那就像是做愛的作。他還看見有一具爛得像一堆起黛綠泡泡泥濘的屍首上,居然開出一朵鮮豔的花。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有一種蘚苔正在他手背上和脖子裡滋長,而有色的覃菌要比黑白的黴菌長得死迅疾,他還可以聽到那些菌類怒長的聲音。他沒有再擦亮火柴,因為抗裡已沒有多少的氧氣可用。

他給活埋了三天,在至少一千具給“坑”死了的屍首之間。

可是他沒有死。

他還“活”出來之後,連嗅到屎味都覺得是香的。

一直到現在,他還不大可以分辯氣味,因為那暗無天日的坑中歲月,已把他的味覺毀壞了、扭曲了。

他有時候聞到香就是臭的、臭就是香的。

一直到今天,他還常常夢到自己死了,跟一大堆死屍睡在一起、有時甚至他在香港的街頭上行走,他也覺得那是一大堆行屍走向,都是一些已經死了或即將死去而不自知的人仍本然地活著而已。

就連那時候的感覺,牛麗生也覺得不如這一刻駭怖。

因為那道符。

那道要命的符!

傳說古代趕死人要在死屍額上貼一道符,以便鎮攝住它們的鬼性——只要那道符仍在額上,那隻殭屍便無法作怪。

可是牛麗生當然不是殭屍。

他也還沒有死。

——這才老頭兒居然用一面符錄來攝製他!

而這道符,是會”咬人”的!

牛麗生正要小心翼翼的人避掉那張符,突然之間,他乍見那張符的硃砂變成一張嘴。

一張血紅的口。

口裡還有八隻鋸狀的利齒。

利齒間還嘴嚼著一些蠟曬糧的東西,血肉模糊、鮮血淋淋漓。

他定睛一看,才知道是手指。

這是溫文的感覺。

也是他做人的原則。

所以他寧願“指望”牛麗生。

——這千人中,牛麗生塊頭最大。不必看他身手,只瞧他的實力'奇書網整理提供',便足可山崩扛山樹困扶樹究來趕鬼天塌下來也有他先頂住。

不料,牛麗生竟給一張符——一道小小的符錄——弄得像一頭嘴和尾巴也勁給綁在一起的狗一樣。

溫文心中已沒了指望。

他只好指望自己。

可是,那道巨大的影子,竟似像真人一樣,溫文閃到東“它”跟到東。溫文躲到西“它”跟到西,溫文翻身回擊“它”

又兜到他的後頭、冷裡空襲,待溫文穩住不動之際,“它”竟“貼”到地上去盡向溫文的下盤招呼。

溫文這才知道什麼叫“如影附身”。

——“它”不僅是“附”了身,還“上”了身了!

溫文甩不掉。

他飛身上桌子,影子就在桌下等他。

他要搶出門去,影子攔在門口。他用打鼓棍搠戳過去,那影子彷彿手裡也拿了支鼓棍,倒刺了過來,溫文真有點懷疑:那“影子”究竟是個真人,還是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影子”。

就在溫文給纏個沒了之際,駱鈴那兒就像一個披上婚紗的新娘子偏遇上一陣大風雨、既無處可躲,更狼狽不堪。

她吃了老頭子一記耳光,氣得什麼都豁出去了,甚至不知道什麼才叫做害怕。

也難怪駱鈴會那未憤恨。

——因為向來連她的父母也不敢大聲責喝她一句,而今竟給人打了一記耳刮子,駱鈴說什麼也吞不下這口惡氣。

她要撐刮回那老頭子。

她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