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已經散落開的秋香色軟緞子包裹上,隱約瞥見一眼裡面的東西,不禁哭笑不得。
半盞茶還不到,阿飛裹鴨蛋青的繭綢長巾子出來,身上帶著梔子的隱約清苦餘香——到了江南繁華地,起居更易講究,自是那花瓣泡在水裡多時。
李尋歡已面向內側躺在榻上,氣息逐漸勻淨,像是快要入眠。
扔掉擦水的軟巾,阿飛也赤身上榻,直貼著他的後背。
想到方才王憐花附耳叮嚀的種種,還有手繪的那些交纏姿勢,阿飛本就心神不定,連沐浴都沒法從容,蒸騰水氣裡,不免已經胡思亂想。一旦近在咫尺,自然想伸手抱,可又怕擾了李尋歡入睡,猶豫間,氣息頓時粗了。
正不安著,李尋歡已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看著阿飛:“不用擔心,我醒著。”
李尋歡的面色向來蒼白,一半是因為病,一半是少見陽光。近來將養得全好了,臉色依然比尋常男子白皙得多,是因為李尋歡不喜走路騎馬,萬里路途幾乎全躺在車裡。
健康的膚色跟病容終究不同,雖然眼角還有皺紋,髮絲也依然夾雜著灰白,但有了血色。
痴痴盯著李尋歡,阿飛脫口而出:“你真好看。”
質樸簡單的一句話。
李尋歡低笑:“老了,還有什麼好看?你從來不照鏡子麼?”
肌膚相親氣息相接,血便騰地熱起來。這種時候,阿飛哪有心思再說什麼?直接抱緊了眼前人,對著雙唇便吻下去。
方才已看見那調弄小官的淫器包兒,李尋歡怎麼還會料不到?
混亂中目光落過小桌上的酒壺,想到阿飛沉默戒酒那份貼心貼肺的好,以及二人相識以來重然諾輕生死的種種,李尋歡渾身也緊了,也就不去細想那些器具本身的羞辱意味,伸手反抱住欺身上來的阿飛,微張開雙唇,熱情的舌衝進來橫衝直撞時,主動迎上去,深深吮吸。
就像深水中互相度最後一口氣。
互相嵌入對方身體般,死死抱緊。
津液被攪出狎暱聲,兩個人肌膚都開始發燙。
跟李尋歡相伴踏遍天涯以來,阿飛算是終於明白,身子裡那股莫名的熱意究竟意味著什麼,也知道該如何化解。
年輕的血很容易沸騰,常常呼嘯著,要再來一次縱情,就像白龍堆帳幕裡那次。
那種極端的感受,能令人歡喜狂亂銷魂驚怖。即使沾染了令他後悔無數次的鮮血,依然是刻骨銘心的強烈誘惑。
血在身體裡洶湧奔流,一股一股,馴熟衝進正膨脹起來的地方。
習慣性拉過那隻修長有力而溫暖的手,探向渴望得發疼之處。
看清楚李尋歡眼睛深處一抹驚疑,阿飛苦笑:“你累了?那我自己來。啊,對,你也……”
一邊說著,手已經握住李尋歡那也正在勃起之處,開始緩緩搓揉,作勢便要俯下身去,預備用口先幫他解決了再說。
視線轉向那個軟緞淫器包上停留片刻,雙手死握住阿飛的肩,不讓他繼續動作,看進那燃燒著火焰的眼睛裡,李尋歡聲音也嘶啞了:“你真想一輩子就這樣?既然都已經找王公子拿這種東西回來,你就用罷。”
阿飛臉頓時有些尷尬,有些猶豫:“你覺得怎樣好?”
既然決定終生廝守,當然也確實不希望再僵持。
當此情境,解釋清楚“不介意你想做的事,可是這些淫器就算本意不是羞辱,也是比較糟糕的玩笑”,其實不難。可這樣一來,求近反遠了吧?
索性聽從身體的需求,李尋歡主動抱緊了阿飛。
一個動作,自是勝過諸多言語。
阿飛一直盯著李尋歡,也覺得那裡不對了,側頭想了想,一咬牙,索性問出來:“我想要……你現在吃得消嗎?”
李尋歡僵住。
總是想太多人情世故,李尋歡猜測過阿飛不肯縱情的所有可能性,獨獨沒有重視阿飛親口說出過,那個最簡單最直接的緣由——上回那樣嘔血,阿飛怎麼還敢做呢?
李尋歡體諒得到,對這份感情,阿飛其實多少有過些不安,想不清楚朋友與愛侶之間的界限。但阿飛從不猶豫,聽從本能的聲音,依然堅持並肩走上無悔的道路,哪怕內心艱難戰鬥,哪怕生生壓制身體的騷動焦渴,也從不輕易退卻。
險惡人生中,李尋歡放棄過太多東西,付出過太沉重的善意,曾經有很多東西沉沉壓在心頭:孤獨、誤解、纏鬥、背棄、挫傷、死亡、絕望……
茫茫萬里,即使阿飛自己偶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