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享受、野心,甚至性命,一旦群龍無首,絕對就禍亂江湖。他被沈浪連勸帶逼做了掛名的教主,終究懶得振作,叛逃了一位法王,鬧出多少大事來。”
李尋歡小心問:“那,怎麼才能確保無事,不至於為禍呢?”
——是不是隻有關係眾生的話題,這位先生才會有興趣談談?
阿飛表情有些苦澀。
看看錶情關切的教書先生,阿飛繼續道:“古來名將都說,帶兵最難的不是打仗,是練兵。管這聖教也是一樣,帶大夥兒轟轟烈烈殺進中原不難,有的是不怕流血的漢子;就怕偏安一隅,勉強這些奇才異能之士陪我蜷縮著,甘心寂寞。”
李尋歡是飽讀詩書的人,略一想古往今來的種種事例,當然明白,阿飛這話是對的。
仰頭細想一想得失,不由點頭:“兩代人前赴後繼,用畢生之力約束這些魔頭,確保江湖清淨無事。飛教主表面看無所作為,實際是慈悲心腸。當初用這道理勸憐花公子的沈浪,也不愧前輩名俠風範,有眼光、有見地。”
阿飛笑笑:“甘心寂寞、用畢生致力約束眾人,這不是我父子的長處,而是金無望的功勞。”
李尋歡表示同意:“孤峰法王表面從容淡定,沒想到這麼辛苦承當重任。”
阿飛有些厭倦地搖頭:“讓魔教眾人安靜,本來就很麻煩,需要金無望辛苦,我父子也賠上畢生時間。可真覺得有些無謂——樹欲靜而風不止。聽說,中原新成立了個什麼見鬼的‘三堂一幫九聯盟’,正有一批其中佼佼者穿越沙漠,要來‘除魔’。”
李尋歡嘆息:“總有那麼些‘大俠’和‘仁人志士’不甘寂寞,忙著找成名的機會。”
阿飛似乎厭倦了談論江湖事,笑著舉杯:“先生陪我喝一杯?”
想起王憐花的告誡,“最好莫要在他面前喝酒,甚至喝水”,李尋歡不禁猶豫。
抬眼,看見阿飛突然有些落寞的眼神,所有顧慮頓時變得完全不重要。
李尋歡毫不猶豫舉杯:“請!”
看清了他若有所思到慨然舉杯的過程,阿飛擺擺手,自顧緩緩端起酒,苦笑:“算了,先生是讀書人,沒必要強撐。就不勉強先生奉陪了。”
知道不至於因習慣動作暴露身份,李尋歡剛安恬一些,可是為了阿飛要喝的酒,心又提了起來。
還沒想清楚為什麼,已情不自禁開口:“飛教主,且慢!”
阿飛眼睛一亮:“怎麼?先生改變主意了?”
李尋歡囁嚅:“這酒……”
阿飛臉色一變:“你想說什麼?”
——之前,合歡來習字時說過:“教主性情好靜,不愛說話,從不跟我們幾個調笑,頂多跟大公主閒聊。”
此刻,白龍堆綠洲教主的寢帳深處,蘭燼半落、錦幔微溫,加上大公主花白鳳奔放的熱情、爽朗而犀利的美貌,該是任何男人都會沉醉的溫柔鄉吧?
——剛到綠洲的那夜,王憐花當面再三保證:“阿飛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比你更不捨得傷他。酒裡的藥只有輕微催情作用,增加征服願望和床第情趣而已,絕不會傷身子,也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根本不用擔心,阿飛喝下這杯酒會有任何不利。
只是幫助他撕開與熱情的大公主之間那層朦朧面紗而已。
——金無望說得很清楚,魔教以虔誠信仰為紐帶。對於這樣的組織來說,繼承人的血緣極其重要。比如阿飛確實資質出眾、武功又高,但畢竟太年輕,在高手輩出的魔教,未必真能力壓群雄。他現在能深孚眾望,跟身為前任教主王憐花之子,血統能直追魔教淵源的古老家族,有非常直接的關係。
在阿飛最有熱情、熱血的時候,卻不幸遇到林仙兒,那個美貌如仙子、卻帶男人下地獄的女人。被那樣折辱欺騙過,阿飛對溫柔陷阱有超乎常人的警惕。
如果阿飛總碰不到比林仙兒更能讓他動心的女人,魔教將來沒有了繼承人,會不會意味著一場新的災難?
李尋歡握住桌沿,簡直快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默默看著他緊張的面孔,阿飛定住了舉杯的手,沒有任何表情,靜靜等待著。
等他開口說話。
或者,等他決定真的保持沉默。
這麼紛紜的思量,也不過只是片刻的功夫。
抬衣袖擦一擦額頭不知不覺逼出的汗,李尋歡終於下定決心,澀聲:“這酒裡下了藥。媚藥。”
阿飛眼神動搖了片刻,很快又回到神祗般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