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行人已經養成“一用完餐,立刻去睡”的習慣。
說到用餐,那也是異國風味。異國所產的食料,以異國方法烹飪、調理出的菜色。一切都和日本不一樣。
疲憊的身體,很難適應異國的飲食風味。
能夠吃掉一半的還算狀況好,多數的人都剩下一大堆。
這一行人幾乎都在拉肚子,個個都有拉肚子的經驗。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個例外的人,還在進食當中。
他,就是空海。
在這個他鄉異國裡,只有空海好像很能自得其樂。
對於至今幾乎都在山嶽修行及旅途中的空海而言,搖晃的馬車、異國的食物,完全不成問題。
就像馬匹般啃食。自己的碗盤空了,甚至還伸手到別人的碗盤上。現在,空海正在吃的,就是鄰座橘逸勢吃剩的食物。蔬菜、豬肉和木耳,用大量辣椒和好幾種辛料的香汁去熬煮的菜餚。
好辣啊!
除了空海外,所有人對於這種辛辣,連一口也吃不下去。
空海正在狼吞虎嚥。
真是痛快的吃相。一樣接一樣的食物消失在空海的嘴裡,落進了他的肚子。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那個空海的身上。
一行二十三人當中,只有空海一人是僧侶。
雖然頭髮有些長了,也只有空海一人是僧侶裝扮。
用不著特地詢問,老人所說的“和尚”,誰都知道就是空海。
之所以特地詢問,是對從日本而來的遣唐使一行人的禮貌性尊重。
“喂,好像是指你喔。”坐在旁邊的橘逸勢,以手肘碰了一下空海。
其實,就算不說,空海當然知道老人在說什麼。
只是,老人會用“天賦稟異的和尚”稱呼自己,倒是料想不到。
“就是今天在天津橋旁,一眼就看穿道士幻術的那位和尚。”老人說。
當老人剛說畢,空海抬起頭。
“若是那樣的話,就是我了。”空海一邊咀嚼,一邊以流利的唐語回答。
雖然一面吃著東西,但他態度爽朗,不會讓人感覺不快。
“失禮了。我還以為已經用餐完畢了。”老人說。
“沒關係。”空海以出色的唐語回道。
說得比通譯的唐語還要流利。
“您真的是倭人嗎?”老人問。
操著一口比唐人發音還正確的唐語,老人對這位日本留學僧,好似已經全然為之傾倒。
“留學僧空海。”
空海報上名字後,老人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訴空海。
“老朽孫嶽梁。”
“是這官棧的掌櫃,有一事相求。”
這些談話,通譯都翻譯給眾人聽。
“不知何事?”空海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從五天前起,客棧廚房出現異象。請您無論如何要幫忙——”
這一行人的代表藤原葛野麻呂,事先已經拜見過這位客棧老掌櫃。
最近,他經常臥病在床。當一行人抵達洛陽時,由於老人——孫嶽梁臥病在床,葛野麻呂獨自一人前往老人的病榻。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今日發生之事,我已略有耳聞。我相信不為幻術所惑的您,一定會答應我所相求之事。”
空海以試探的視線望向藤原葛野麻呂。
他以視線在詢問葛野麻呂,是否可以接受老人的要求。
“能力所及,儘管協助他吧。”葛野麻呂以日語答道。
“若有我可以盡力之處——”空海說。
“在您旅途疲憊之時來打擾您,真是萬分抱歉。首先請聽我把話說完。”
老人——孫嶽梁環視大家一下後,注視著空海。
然後,開始說道。
“其實,這屋子旁邊有一間廚房。奇怪的事情,就出現在那裡。”
最初出現,是在五天前的晚上。
晚餐後,這裡的廚子,利用灶火烤栗子時。
從灶旁牆壁上的窗子,發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仔細一看,從那窗子,往屋內伸出一隻手來。
滿是皺紋,像是歷經歲月的老人的手。
那隻手的手掌往上,上下微微搖動。
“給我!給我!”怪手如此說。
廚子驚嚇之餘,發現那隻手不但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