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一次,其實是件幸福的事。
總而言之,在我老死之前,我亟欲吐露此事,所以提筆寫了這封信。
我並非想讓特定某人讀這封信。我只是想記載下來而已。因為只是想記載下來,所以才以倭國語言撰寫。
雖說收信人是太白大兄,這件事卻和大兄無甚瓜葛,如果您讀到了這封信,大兄啊,就請您當作這是晁衡過度思念倭國所作的一場春夢,笑納下來吧。
此外,若是其他人讀到這封信,如上所述,均與太白大兄無關,因是夢話,所有責任都在晁衡身上,尚請明鑑。
能涉入如此不可思議的事件,真是我的僥倖。
如今返回日本確已無望,我謹以倭語寫下此信,聊表遺憾之情。
寶慶元年倭國使者安倍仲麻呂 記於長安
如此這般,空海終於讀完了這封漫長的信。
卷三 胡術
第二十三章 神秘牡丹
此處是空海的房間——與其這樣說,不如說是在紅牡丹花朵之中。
更精確地說,是在丹翁的法術境界。
空海安坐在房子一般巨大的牡丹花瓣上。
橘逸勢與他並坐在樹狀般的黃色花蕊旁,對面是丹翁。
此刻,空海剛讀完安倍仲麻呂寄給李白的一封信,一個很長的故事。
空海一邊細看倭文寫成的信,一邊口譯成唐語唸了出來。從頭開始,他就如此一路唸了下來。
這是描述玄宗皇帝和楊貴妃之間的奇幻故事。
逸勢不發一語。丹翁也沉默著,仰頭落座。
“丹翁大師,你在哭嗎?”空海問。
俄頃間……
四周的紅彩已然褪下,回過神後定睛一看,此處已是空海的房間。
燈火搖曳,座上三人中央,飄落一朵殘夢般孤零零的紅牡丹。
昂首仰天的丹翁垂下頭來,用右手指尖擦拭眼角。
“不,它讓我想起了懷念的往事。”丹翁抬頭。
“丹翁大師,晁衡大人信中出現的丹龍莫非指的是你?”空海問道。
“正是。”
“那,信中所寫全是事實?”
“嗯。”丹翁點點頭,低聲自語:
“我全然不知道晁衡大人留下了這樣一封信……”
寫著信文的書卷,仍握在空海手裡。
“丹翁大人,這封信的內容你全都知道嗎?”
“是的。所有寫到的、沒寫到的,我全都知道……”
“你指的是,同時行蹤不明的丹龍、白龍、貴妃,隨後也消失行跡的黃鶴去向,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嗎——”
“沒錯。”
“為何你們全都失蹤了?”
面對空海的提問,丹翁沉默不語。
“丹翁大師——”空海再問。丹翁望了空海一眼,說道:
“空海啊,這是我們的秘密。”
“我們?”
“是的。”
“到底誰跟誰呢?”
“是在下丹翁和白龍,黃鶴道士和貴妃。或者再加上玄宗皇帝、高力士的名字。如果再說下去,還有青龍寺……”
“什麼?”
“因為這封信,我終於完全懂了。這全是五十年前的如夢往事。而且還在持續著。只能說,當時我們所造的因,也終於到了我們不得不收割的時候了。唉,實在是……”丹翁嘆息般吐出這些話,唇角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