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六婆幾個禮拜的談資去。於是她忙做出一副驚奇模樣,堆了笑含含糊糊地說,“啊,正要找……謝謝你給我送來,不到我家坐坐?”
文濤聽得這話,雙目一亮,這正是死刑犯閉目等死時聽到的那聲“刀下留人!”他佯裝沒看懂陳墨眼睛裡射出來要他識趣一點的威脅。對她笑了一笑,無比的璀燦明亮,如得到救贖的迷途天使,三步兩步已經趕了上來。
陳墨一時不察,已為之惑,等醒悟到自已中了美人計的時候,文濤已經反客為主拎了兩個人的鞋子放在鞋架上並順手關上了外邊鐵門。
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就叫引狼入室,陳墨心裡恨恨地罵著某意志不堅的女人,一口氣就全發洩到手裡的魚上,嘩啦嘩啦是刮魚鱗的聲音,啪啪的是剁掉魚鰭和尾巴的聲音,還有很悶很用力的嘭嘭聲,這是剁開魚頭的聲音。她並沒有理文濤,板著臉拎著袋子就直接進了廚房,並決定做好魚湯後就叫他滾蛋。她有意忽略了剛剛看到文濤的那一刻心中的悸動——又或許,那種感覺不好把握,委屈、憤怒、心酸,總之,一想起那一霎,她眼睛裡又有點水霧朦朧的了……
魚下了鍋只待把湯熬白了,陳墨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手背上沾的薑汁的味道辣得她全身一陣哆嗦,到底該怎麼處置那個罪魁禍首?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怕殺人要償命的話,陳墨就恨不得拿起手裡的菜刀衝出去,廢掉他的經脈,在他身上割上七、八百道口子,再澆上蜜糖水,讓他被螞蟻咬死。不然,不然就拿漁網罩了,一刀剮一片肉,剮他十萬八千刀。倒盡西江之水,洗不了她那日所受之羞辱,彌補不了她心頭之恨。
陳墨在廚房裡YY得正咬了牙撕盡文濤身上最後一塊肉的時候,客廳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對話聲,又是歌舞,過了一時又換了一個人講話,原來某人竟然未經同意,徑直開啟了電視機。
陳墨這一個怒啊,這還忒沒天理了,你小子冤枉了人跑來還沒低頭沒道歉沒花一分錢讓你先登人家堂入人家室開人家電視儼然就打算以人家家裡主人自居了是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陳墨倆腮幫子掙得通紅,手上舉起明晃晃的不鏽鋼菜刀,抬腳衝出去就開始謾罵,“你有沒有家教?誰準你開我家電視的?”
文濤好整以暇地向外努努嘴,陳墨眼光朝了指向的座標一溜,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對面四、五樓陽臺上,均有幾個疑似人影在晃動——因為太過飄忽,所以只能稱之為疑似。也虧了她的急智,大聲對了文濤喊,“這條魚魚頭好硬,你進來幫我剁開。”
文濤順理成章地接過兇器,進了廚房。陳墨嘟了嘴,向著老奶奶們所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幾個大大的白眼。她自已終究不是生氣的人才,所謂一鼓作氣,二鼓而衰,三鼓而竭,受了天大的委曲,在心裡YY了一番,又被這些奶奶婆婆們三番兩次地喜劇性搗亂,也基本上不存在什麼心靈陰影了。不過英雄流血易,受氣難,該找的場子是一定要找回來的。我可不是看他可憐啊,霸蠻硬是本姑娘大人有大意,心胸廣闊,加上看你今天知錯能改誠意可嘉,陳墨對自已解說了二句。踏進廚房之前,她刻意板下了臉,又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看在那些年看你家的書從來沒出過租金的份上,這事就算了啊。”
文濤的臉色變了又變,怎麼也沒想著自己一肚子道歉的話一句也沒用上,就皇恩深重,從輕發落至此,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臨表泣零,不知所云了。
沒想著陳墨又轉了眼珠子似笑非笑地說,“我前天上火車的時候沒買票,跟檢票口的那個阿姨說是我媽病了,趕著回家,上車再補票。人家二話沒說,放我進了站。真奇怪,十幾年的交情還趕不上一個不認識的人那麼信任我,呃,你說,這算不算十年相知仍按劍啊?”說罷,還搖頭晃腦地唉嘆了幾句,其遺憾傷痛之意,溢於言外。
文濤聽到前天二字,一陣無力,心又懸空吊起來了,所謂死罪可恕活罪難免,果然這就來了。於是他言簡意賅地說,“對不起,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陳墨聽到這句話,不知怎的眼眶卻又紅了,她很狼狽地側過頭,兇霸霸地“哼”了一聲,半晌方才開口,“好了,原諒你了,你可以走了吧?”
這樣一個刁蠻任性囂張跋扈的女孩子,這樣一個牙尖嘴利愛錢如命的女孩子,這樣一個倔強堅固嘻皮笑臉的女孩子,她有意裝成最世故的大人,而她的內心還保留著一切孩子身上才會有的美好的性格,純淨、敏感、驕傲、固執、念舊,她有著最為柔軟的內心,故而最容易記起他人的好也最容易忘記他人的惡,就象純度最高的寶石永遠只會在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