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一人,那張絕美的臉,被雨水沖刷得微眯的眸,那樣久久地矗立,不聲不響不動,只是那樣的望著她。
心中一酸,“賀魯,帶他們回去。”
“一起回去!”那張臉是不容拒絕的執著。
“我,暫時不能回,我要把這裡的事情解決掉,相信我,明日一定會回去,毫髮無損地回去。”
“他,不會為難你嗎?”
“不會,他不敢對我怎樣,他對我……”衛子君斟酌著用詞,“……還好。”
眼中閃過一絲酸澀,撥轉馬頭,頭也不回的道:“明日晌午,如不見你回來,我就率兵殺進來。”說罷,策馬疾馳而去。
看著那些依舊不動的大軍,衛子君命道:“都回去待命。”
“是——”整齊劃一的吶喊震耳欲聾,將天邊的雷聲也蓋過了。
轉身,方踏入帳中,人便被一把抓住,“你又想得風寒嗎?快把這身衣裳換掉。”李天祁扯著衛子君一直走向床榻,“把衣服脫掉,鑽進被子裡去。”
衛子君看了眼床榻,“不必脫,我用內力蒸乾便可。”
“季生,把朕的便服拿來一套給他換上。”李天祁向那個一直立在旁邊的少年道。
“是,陛下。”少年應聲而去,片刻,便拿出一套黑色蟠龍紋的袍子和一套白色中衣。
“快點換下來。”李天祁接過那套便服扔在榻上。
“不勞國君費心。”衛子君冷冷道,“我去看看家父。”
“你就別去煩他了,他知道來看你,一連幾夜都沒睡個好覺了,這才睡下,可能要一直睡到明日了。”又轉頭問季生,“洗澡水燒好了嗎?”
“好了,陛下,已經放好了。”
“嗯,先去泡一下驅驅寒。”隨即將衛子君拉到屏風後的一處浴桶。
衛子君看了眼浴桶,又看了看他,站在那裡不動。
“行了,我知道你那毛病,也不知身上長了什麼花。我出去,半個時辰回來。”轉身向外走去,“季生,好生伺候著。”
驟雨過後,天空放晴,暮靄如期來臨。靜靜立於榻前,凝望那個疲累的男子,眼眸潮溼。他的頭髮都白了一半了,她的父親,她該怎麼辦?如何做才更正確?家與國,該如何取捨?放不下,兩頭都放不下。
那個人軟禁了她的母親,以此來要挾她。她又該如何?她為何總是要讓父母操心,而不能去為他們做些什麼呢?如果,她能救出父母……可便算她有能力救出父母,叫他們來西突厥嗎?離了家園的他們,又會真的開心嗎?不知該怎麼辦啊。
夜風清涼,拂過帳簾,燭光擺盪,映著几上豐富的晚膳。
優雅地舉筷,自顧自地吃,不管旁邊那道直射過來的目光。
很快,吃飽了,匙箸一推,抬眼望了那人一眼,“我今晚睡哪兒。”
“那兒!”眼睛盯著她,順手指向身後的床榻。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爬起身走向床榻,脫了靴,扯過被子,倒頭便睡。
李天祁頓時氣得不輕,從頭到尾也沒與他說上兩句話,吃他的,喝他的,穿他的,誰他的,卻好似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你,也不問問我為何一口都沒吃嗎?”李天祁忍不住了。
“為何?”揹著身子傳出一句慵懶的問話。
“因為看你的吃相,我已經飽了。”
揹著身子的人,沒有答話,只是裹緊了被角。
“看你倒是好吃好喝,不擔心水裡有迷藥嗎?居然在我水裡下藥,你要再這麼算計我,我就把你迷暈扒光,掛到城門上去。”
見她依舊不答,頓時無趣,回頭喚了季生,“撤下去。”
起身走至榻前,季生即刻過來寬衣解帶。坐在榻上,脫了靴,在外側躺了下來。
夏日的夜,是涼爽的,尤其在這西突厥的領土,沙磧遍地,氣候異常,晝夜溫差極大,晚上,是要蓋被子的。
輕輕探手,小心翼翼地去扯被那人裹在頸下的被子,剛剛扯開一個角,衛子君陡然支起身,將那被扯開的一角一把扯回,塞入身下,又倒頭躺下。
李天祁又氣又笑,“真粗魯!”
燭光搖曳,輾轉難眠,側身望著她的背影,她居然在敵人的睡帳,睡得如此香甜。
睡得香甜的人,許是熱了,手臂伸出被中,一個轉身,一張潔淨透明的臉便闖進李天祁的眼中。
仔細望著面前的容顏,他眉宇間的那抹風情,在熟睡時,愈發濃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