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臉色大變,嘴裡啊了聲,飛跑出去了。原來索尼最近成天呆在宮裡,日夜都沒有回來。
高士奇一個人在花園裡呆立會兒,自己出來了。只見索府的家人們個個神色慌張,高士奇朝他們打招呼沒誰顧得上理會。他想肯定是宮裡出事了。
騎在馬上回家去,只覺著膝頭陣陣發寒。他剛才在雪地裡跪了老半日,褲子早溼透了。進門就大發脾氣,嚷著*梅拿褲子出來換上。高士奇換了乾淨褲子,坐在炕上仍是生氣。高夫人忙喊春梅:“你這死人,老爺進門這麼久了還不知道泡茶上來?”
春梅卻早已端茶上來了,高士奇輕輕啜了一口,呸地吐掉,大罵道:“好好兒貢茶,叫你泡成什麼樣兒了!”
春梅嚇得抱著茶盤跪下,渾身直打哆嗦。高士奇又是罵道:“起來!別說話就跪下,跪壞了褲子,外頭瞧著還不是我們家寒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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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相國》16(3)
春梅忙爬起來,低頭退了幾步,站在旁邊。高夫人猜著老爺肯定是出門受氣了,卻不敢問。
《大清相國》17(1)
陳廷敬在家呆了些日子,很快就過年了。自然也有些朋友上門走動,便知道皇上不豫事已不假,卻不知道是否就是天花。話只是知已之間關了門悄悄兒說,不敢在外頭說半句。沒人上門催他去翰林院,可見衙門裡只怕沒幾個人了。
正月初八日,陳廷敬想出門拜客。他大清早就起了床,梳洗停當,用罷早餐,騎馬出門。才到長安街口,就見街上盡是滿兵,仗刀而立。他忙找地方拴了馬,徒步過去看個究竟。又見很多人往街東頭去,也快步跟了去。
老遠就見天安門東邊兒的龍亭處圍著許多人,還不停有人湊上去。陳廷敬內心隱隱覺著不祥,心想只怕是出大事了。快到龍亭時,忽聞得哀號聲。陳廷敬猜著了*成,心裡卻是不信。上前看時,才知道真是皇上駕崩了,龍亭里正張掛著皇上遺詔。陳廷敬只覺得雙腿打顫,雙眼有些模糊。他定了半日神,才看清遺詔上的字,原來皇上自開罪責十四款,自省自悔,抱恨不已,語極悽切。看到詔書末尾,知道是三阿哥玄燁即皇帝位,命內臣工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鰲拜為輔臣,囑咐他們保翊衝主,佐理政務。
陳廷敬正心裡發怔,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嚇了一大跳,回頭看時,卻是明珠。明珠常服穿著,面色慼慼,眼睛有些紅腫。彼此只略略拱拱手,哪裡還顧不上客氣。陳廷敬想著先皇的恩遇,不覺落下淚來。
明珠悄悄兒說:“廷敬隨我來,有話同你說。”
明珠把陳廷敬領到僻靜處,說:“廷敬,您我相識多年,您以為我待您如何?”
陳廷敬猜著明珠是有要緊話說了,便道:“您是我的恩人,廷敬時刻記著。”
明珠看了他半日,才道:“千萬別再同那個道人往來。”
陳廷敬驚得魄飛天外,臉早白了,道:“我同傅山並無往來。”
明珠眼睛望在別處,嘴裡輕聲說道:“您中式那年回山西,傅山去陳家老宅看了您,您從山西回京時又去陽曲看了傅山,傅山前不久又去了您府上。”
陳廷敬這回驚得冷汗涔涔,道:“原來明珠大人一直盯著我。”
明珠道:“先帝對我有過密囑,讓我看著您。”
陳廷敬問道:“廷敬不明白,如何看著我?”
明珠道:“先帝密囑您不必知曉詳情。您只想想,您同傅山往來,先帝瞭如指掌,為何沒有問您的罪?”
陳廷敬道:“請明珠大人明示!”
明珠道:“先帝相信衛大人的話,看重您的才華人品,想您不是那有背逆之心的人。可眼下時局非常,前明餘孽又開始蠢蠢欲動,有人若想拿這事做文章,您就大禍臨頭了。”
陳廷敬謝過明珠,又敷衍道:“傅山先生是個遊方道人,又是位懸壺濟世的名醫,他四處走走並不奇怪。他來京城找我,一則有同鄉之誼,二則讀書人之間總有些話說。說到謀逆之心,我在傅山先生身上看不出。他只是不願行走仕途,可天下不想做官的讀書人何止一個傅山?”
明珠說:“廷敬,沒那麼輕巧吧?傅山曾因謀反嫌疑入獄,只是查無實據才放了他。他是什麼人,你我心知肚明。”
陳廷敬卻道:“正是查無實據,就不能把罪名放在他身上,更不能因為我同他見了面就有罪了。國朝是講法度的。”
明珠搖頭道:“廷敬,你我之間說法度沒有用。傅山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