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聽得外頭聲響,問道:“大桂,什麼事呀?”
大桂也不答應,只領著陳敬進了客堂。李老先生也大為吃驚,只問出什麼事了。陳敬心有顧及,不敢從實道來,只說:“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今兒整日裡溫書,腦子有些昏,夜裡出門吹吹風。不想到走到白雲觀前,突然從裡面跑出幾個人來,說要殺了我。我地兒不熟,只知道往衚衕深處跑,沒想到就跑到這裡來了。幸虧大桂開了門,不然我就成刀下冤鬼了。”
李老先生聽了,眼睛直勾勾望著陳敬,半日才說:“真是怪事了!怎麼會好端端的有人要殺你呢?你家可曾與人結怨?”
陳敬敷衍道:“我家世代都是經商讀書的本分人,哪有什麼仇怨?況且若是世仇,也犯不著跑到京城來殺我!也合該我命大,沒頭沒腦就跑到前輩家門口了。好了,那幾個歹人不會再來了,我告辭了,改日再來致謝!”
《大清相國》3(6)
李老先生聽著陳敬的話,內心萬般疑惑,哪有這麼巧的事?可礙著山西同鄉情面,又是衛大人推薦過的,便道:“陳賢侄不嫌寒傖,就先在這裡住上一宿,明天再回客棧吧。”
忽聽有人在後頭說道:“我去給陳大哥收拾床鋪。”
原來月媛早出來了,站在旁邊聽熱鬧。李老先生嗔道:“月媛你怎麼還沒睡覺?你會收拾什麼床鋪,有田媽哩!”
田媽聽了,便去收拾房間。正是這時,聽得外頭有人擂門。李老先生這才相信真是有人在追陳敬,便道:“不慌,你只呆在屋裡,我去看看。”
大桂手裡操了棍子,跟在李老先生身後,去了大門。門開了,見三條漢子站在門外,樣子甚是兇悍。李老先生當門一站,喝道:“你們深更半夜吆喝氣壯,什麼人呀?”
有條漢子吼道:“順天府的,緝拿逃犯!”
李老先生打量著來人,見他們並沒有著官差衣服,便道:“誰知道你們是順天府的?老夫看你們倒像打家劫舍的歹人!”
那漢子急了,嚷道:“你什麼人,敢教訓我們?”
李老先生冷冷一笑,道:“你們要真是順天府的,老夫明天就上順天府去教訓向秉道!”
一直吼著的那人瞪了眼睛,道:“順天府府尹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叫的?”
李老先生又是冷笑,道:“老夫當年中舉的時候,他向秉道還是個童生!”
大桂在旁幫腔,道:“你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門第,你們向秉道見著我們家老爺也得尊他幾分!”
那三個人見這光景,心裡到底摸不著底,說了幾句硬話撐撐面子走了。
回到客堂,李老先生道:“賢侄,你只怕真的遇著事了。可是,順天府的官差抓你幹什麼呢?”
陳敬心裡有底,便道:“追我的分明是夥歹人,不是順天府的。剛才敲門的如果正是追我的人,八成就是冒充官差。”
李老先生仍是百思不解,心想這事兒也太蹊蹺了。陳敬看出李老先生的心思,便道:“前輩,那夥歹人再也不會回來了,我還是回客棧去。”
李老先生見夜已很深,說什麼也不讓陳敬走了。陳敬只道恭敬不如從命,便在李家過了夜。
第二日一早,陳敬起了床就要告辭。李老先生仍是挽留,又吩咐田媽快去街上買了菜回來。月媛也起得早,知道是要買菜款待陳敬,纏著田媽也要上街。田媽拗不過月媛,看看老爺意思,就領著月媛出門了。
路過快活林客棧,就見那門口圍了許多人。月媛莫明其妙地害怕起來,悄聲兒問田媽:“他們在說什麼呀?是不是在說陳大哥?”
田媽讓月媛在旁站著,自己上去看看。牆上貼著告示,她不認得字,只聽說有人說,有個山西舉人給考官送銀子,有個河南舉人說要告狀,那山西舉人就把河南舉人殺了。山西舉人殺了人,自己就逃了。
田媽聽了,嚇得魂飛天外。她心想說的那山西舉人,難道就是陳敬?心裡正犯疑,又聽人說陳敬不像殺人兇犯啊!果然說的是陳敬,田媽跑回來,拖著月媛就往回跑。
月媛覺得奇怪,問:“田媽,不去買菜了嗎?”
田媽話也不答,只拖著月媛走人。月媛是個犟脾氣,猛地掙脫田媽的手,跑回客棧門口看了告示。月媛頓時嚇得臉色鐵青,原來陳敬正是告示上通緝的殺人兇犯,還畫了像呢!那個被殺的河南舉人,名字喚作李謹。
田媽領著月媛回來,把門擂得天響。大桂開了門,正要責怪老婆,卻見她籃子空著,忙問:“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