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弄無憫沉吟半晌,自語道:“廾目,刑首,無頭。”
廾目笑道:“倒有淺智。”少頃,接道:“刑無頭,首無頭,干鏚常在手,故名‘廾目’。”
“閣下豈非葬於常羊山?無憫何德,勞動閣下萬里探看。”
“若非金烏丹,你知日宮怎堪大駕?”廾目輕笑,“吾以‘獄法魚’千萬,生白澒之氣,圍困肩山。不止你知日宮,連他愚城,一併在內。今日,若無金烏丹奉上,吾保此地橫屍遍野!”
“原是為此。”弄無憫緩道:“閣下即以仙君為號,自是得道,求那金烏丹何用?”
“當年一戰,為賊斬首,葬吾於常羊;刑天以乳為目,鬥志不死,號為戰神。”
不待廾目言畢,無憂接道:“若是戰神,浩氣長存。今日得見,怎淨是小人伎倆,魍魎詐態?”
弄無憫抬手示意,阻了無憂說話,恭道:“刑天確是上古戰神,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然時過境遷,俱以往矣。閣下此時欲求妖丹,恐是有心再起風雲。”
廾目放聲長笑,少頃,方道:“刑天乃是刑天,廾目卻是廾目。他徒有淫威,卻不施為,斬首之仇,豈可託付?萬年歲月,吾先葬於常羊,為蟲蟻啃噬;後以舌為足,以耳作手,遁土翻山,入水跨河,耗百年,方自常羊至錞於毋逢山,沐獄水,得獄法魚。箇中苦痛,此生銘記;尚存一息,不改二志——尋軀、伐天!宏願不成,誓不罷休!”
眾人聞言,無不驚詫。
弄墨偷眼無憂,語帶譏諷:“若非你入宮,怎得這般逼迫,無止無休!”
無憂置若罔聞,倒是弄無憫眉眼稍抬,後又側目,直衝廾目道:“金烏丹,不在知日宮;丹蹤無跡,閣下信或不信,無憫盡言於此。”
廾目聞言,瞋目裂眥,黑蠅為臂,抬手便甩出數條銀魚,手掌大小,通體銀鱗,直直往弄無憫而去,待距其不過數寸,那銀魚魚口大開,利齒盡現,吐出白色珠液,有如飛矢,疾雷迅電,躲閃不及。
弄無憫面色無異,揮袖使氣,竟將銀珠盡數裹於袖下,輕喝一聲“退”,又再甩袖,就見那銀珠反射,顆顆命中銀魚魚身,穿體而過,倏倏幾聲,銀魚應聲而墜,煞是利落。
廾目拊掌,笑道:“你倒機靈。”
無憂不解,扭頭凝視弄無憫。
“獄法魚,身帶白澒,劇毒。陰狠之至,其力滑重,觸之即亡。”弄無憫輕道:“尤不可施以至陽之力。”
“為何?”
“白澒遇熱則蒸,水態化氣,其毒更甚。”
無憂聞言,眉頭久聚,心中暗道:若是如此,無憫之能,豈非難展。
兩方正在僵持,此時仰日追日並日三宮弟子難抑好奇,紛紛自房內而出,仰面即見廾目糞蠅之身,有壓頂之勢,又借四下白澒之氣,得弄無憫倒影於上。
廾目輕笑,嘲道:“賢孫,見你凡心大動,恐為此妖所惑,投了溫柔鄉,別了白雲鄉。為仙若此,何以知日?”
弄無憫聞言,面無怒色,餘光見無憂頷首低眉,兩相無言。
“為你私情,殉葬千萬,你雖無悔,卻不憐弟子性命?”
“宮主!”弄家姐妹聞言,心下大動。
弄無憫闔目,半晌不語。無憂心中一緊,忙扯了金絲示意,唯唯諾諾,輕道:“宮。。。。。。宮主。。。。。。”
“怎會這般?”山下弟子多有激憤,“宮主怎會是淫逸極欲之徒?”
蒼文立身一旁,喃喃道:“怎生使得?”
無憂心急,又將腕上金絲一通疾扯,暗道:生死關頭,切莫認範。若是失道,怎脫困局?
廾目聞身下知日宮弟子無不竊竊,又見身前弄無憫閉目不言,不禁鄙夷,慢狎輕道:“沒水入火,自死亡兵。酒色財氣,飛蛾撲燈。”稍頓,一字一斷,厲聲道:“自作孽,不可活。”
弄無憫感手上金絲大動,又聞無憂遍遍以宮主呼之,其聲幽怨,實是難堪。弄無憫知其心意,勾唇一笑,開目,俯視身下,右手稍抬,將無憂拉至身側,柔聲道:“喚我無憫。”
無憂聞言,急道:“宮主,切不可。。。。。。”
弄無憫不睬,正視廾目,以氣注其聲,緩道:“知日宮眾弟子,貪生畏死者,勒出;明哲保身者,勒出;憤憤不平者,自出。”一言畢,腳下眾弟子無不駭然,止了說話,心生懼意。
“金烏丹之事,於眾人無尤;無憫心之所歸,於諸位無關。閣下曾與帝爭神,即便斷首,戰魂不息,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