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兩隻手攤開,看著自己一雙小手一片血肉模糊,小嘴就咧的更難看了。雖然有傭兵求生的知識,這雙手卻還是一個孩子的手,多少年來又不曾幹過粗活,白嫩嫩的,自然禁不住他這般折騰。
好在離這山縫不遠處的山壁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泉眼湧出形成了一汪潭水。水寒重新整理了一下巖縫前那堆篝火,免得火星濺出來燃了懸崖下的這片樹木。隨後就奔了那潭泉水去了。
把雙手浸在冰涼的潭水內,手上的不適頓時去了不少,清洗了手心上的傷口,拿銀針挑破了磨起來的血泡,見自己那身水色長袍的衣角蹭上了不少的汙漬,便寬了外衣,浸在潭水裡,洗了上面的汙漬和風清揚噴濺在他衣服上的那些血汙。
隨後才給手掌上了止血消炎的藥粉,撕了裡衣的衣襟抱了雙手,拎了外袍回到山縫邊上。
把回來路上揪了的兩把驅蟲驅蛇的藥草扔進山縫,在篝火邊上支了兩根杆子晾了外袍。做完這些,水寒已經筋疲力盡,便靠了巖壁的一角打起瞌睡來。
風清揚再次甦醒的時候已時近傍晚,因為頭頂只有巴掌大的一塊天空,所以谷外雖然還很明亮,這谷內卻早早的黑透了。
所以風清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便是山縫外那堆明亮的篝火,和篝火邊上打盹的少年。
那少年微蜷了身子,一雙抱了繃帶的手抱著一個水色的單間揹包,靠在篝火邊那堆半乾的木柴上,一套做工精細考究的月白色裡衣服服帖帖的貼在身上,蓋住少年略顯單薄消瘦的身體。明滅不定的火光下,少年白淨清秀的小臉上透出些許的疲態。
是靜王府彈琴的那少年?風清揚似是不信皺了皺眉毛,又看了看。半晌,認清眼前這少年果然是他後不由苦笑了一下。崖頂時還在想為什麼臨死之時竟會看到這少年的臉,現在看來似乎是被他所救啊。
當日一曲海闊天高把他從頹廢和迷茫中喚醒,這一次又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這樣算來兩人還真有緣啊。注視著篝火下那張清秀的小臉,風清揚一直抿在一起的嘴角不知不覺的輕輕揚了起來。
見睡夢中的水寒忽然皺了眉毛,又蜷了一下身子,知他睡得有些冷了。轉頭看見晾在篝火旁的袍服,風清揚便掙扎著想撐起身子撿了那袍子給他蓋上,哪想到人還未動,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你若不想下半輩子變成個廢人就不要輕舉妄動。”說著水寒不悅的皺了眉毛,爬起來。露宿野外,雖有這道山縫的遮擋,水寒還是多加了一份小心。其實剛才風清揚醒的時候他也跟著醒了,
不過是略感困頓,不願睜眼而已,現在風清揚想動他才不得不出聲阻止了。
風清揚微微一愣,臉上那抹剛剛呈現的笑容霎時熄滅,嘴角雖然還是向上仰著,卻帶了些許的苦澀,“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就算是不動,下半輩子我也已經是個廢人了。”
“那可不一定啊。”水寒徑自走到篝火邊上的架子前,伸手摸了摸撐開來的衣服。見那袍子已經幹了,水寒便取了下來抖了抖,隨後背過身子認了長袍的袖子,壓了前襟,伸手拿過搭在一側的腰帶繫了,又走回到那堆柴堆前拎了那隻一直抱在懷裡的揹包背上,才轉過頭看著他。
見風清揚迷惑的看著自己,水寒便走到他身側,盤了雙腿坐下,一雙清亮的眼睛盯了他,“你要是不想後半輩子變成廢人,生活起居都需要人照顧就別亂動。”
“你知道我的內傷有多嚴重?”
“知道一點,筋脈盡損,丹田內一點元氣都沒有,氣血混亂不堪,內臟破裂,差不多就這麼多。
“你懂醫術?”再看水寒,風清揚臉上竟多出來少許激賞。
“懂一點。”
“你若是懂就應該知道我這副身體已經沒救了。”不習慣抬了頭看人,風清揚再度掙扎著要坐起來。這一次水寒並未阻止他,而是搬了幾根半乾的木柴墊到他背後替他支撐起身體,“那可不一定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人救不了你,不一定我就救不了你。”
“你倒很自信。”看水寒一雙清可見底的眸子看著自己,風清揚嘴角再度揚起,這一次倒是真的笑了。
“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水寒笑笑,並未回答風清揚的話,而是反問道。那些追著風清揚而來的人身手雖好,卻不足以對風清揚造成威脅,可他卻傷的這麼重,傷他的人必定另有其人。
“是我自己。”微微低了頭,移開了一直和水寒對視的眸子,風清揚說道。
水寒微微歪了歪頭,小臉上是滿滿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