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聽聽我的意見嗎?”曾通抬頭道。
“當然,不然叫你來做什麼?”
“叫我來是因為你無聊你需要一個和你談得來,至少聽得懂你在說什麼的人談話打發時間”當然曾通不敢把這樣的話說出口,於是他說:“好象沒有什麼必要。”
“如果你是覺得你需要更多的放風時間……”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實際上我無所謂,至少現在還無所謂。”
“嗯?唔,想知道我那樣做的原因嗎?”
曾通抬起頭看著獄長,獄長尖銳的眼睛正盯著他,卻透出探索的神情,兩人對看了幾秒鐘,很快就很有默契地笑了出來。獄長笑道:“你猜到了?”
“對,不然我想不出什麼原因。”
“不錯,不錯……”獄長語氣低了下去,無意識地翻看面前的檔案,“……任職期間接受犯人四十五個,非正常死亡四十個!嘖嘖,這就是我親愛的前任乾的好事。不過,又有什麼關係?!我才不在乎他媽這幫殺人犯、強姦犯是死還是活,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老子已經被流放到這個地方來,就沒有指望要在升遷!”
“我能想象,這裡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想的。”曾通感嘆道。
“那關我屁事?你猜想得沒有錯,我就是無聊,我會充分使用手中的權力來陪我解悶!剛才他們的表情你可看見了?在我宣佈的時候,他們的表情分成四種。一種是忿忿的表情,也有很多是想你一樣無所謂的表情;這兩種都很好理解,但是還有很多人,他們居然有種竊喜的表情!最後一種甚至還有恐慌不安的神情!你能想到什麼?”
“當然那,忿忿的說明還心存幻想,還有想到反抗;無所謂的要不就是我這樣還不知道好歹,要不就是已經麻木了;至於竊喜……恐慌?……不知道。”
“也許說明他們害怕見到光,情願躲在暗處?”
“那又是什麼意思?”
“嗯……剛才你說,絕大多數人都不認為自己能再出去了,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我還沒有想過。”
“你沒有說實話。不過,這個無妨。要喝茶?”
曾通禮貌且理智地拒絕了,於是獄長道:“今天走了一圈,可有什麼收穫?”
“有個叫百老大的要我給他洗衣服。”
“哦?看起來不是什麼良善的收穫……百老大?是百羽,我的前任告訴過我,這裡犯人中的老大。他對百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真可惜,他遇上我了。你不用給他洗衣服,你高興了可以叫他給你搓背,或者別的什麼事情都可以。你也不用擔心報復,你是在條件最好的單人房裡,沒人能惹到你,平時放風只要在看守視線之內就行了。”
“那麼,我要做什麼?”
“很好,讀書人就是明事理,”獄長高興地拍拍曾通的肩膀,“很簡單,你的身份決定了你可以很快的靠近那些有著我們猜不透表情的囚犯。你幫我調查,他們到底在恐慌什麼?或者在竊喜什麼?我們可以試試以合作解決這個問題為目標來打發漫長的無止境的時間。”
對於一個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獄長這個詞在鶻山監獄有著類似皇帝一樣的權威。不管是犯人還是看守,不管是殺人越貨亡命的歹徒還是勤懇忠誠老實的看守——至少在曾通眼裡看來是如此——都對獄長的話有著天生就該服從的思維慣性。所以從一開始,曾通就沒有把獄長的吩咐當做耳邊風,而是在內心深處決定認真地按照他的命令執行。儘管獄長吩咐他的事情多少有點無聊,“在這樣的地方有聊的事情也不多,至少也可以讓自己打發時間”,就是曾通給自己找的說辭。
然而事情並非那麼簡單。做為一個出來咋到的囚犯,要進入老犯人的圈子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每天在放風時間,犯人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活動。於是曾通都去接近不同的犯人,試圖和犯人們套上近乎。可惜不是被臭罵一頓,就是捱上不少白眼。碌碌無為幾天,一無所獲。
唯一值得樂觀的是,和獄長特殊而融洽的關係使得曾通進出獄長的房間無礙。雖然不能報告些有價值的情報,但獄長似乎也沒有把這件事情當做天大的事情。畢竟是在百無聊賴的情況下自己給自己找點工作,沒有多大的動力。於是曾通也樂得每天從獄長那裡進出,扯些閒話,要幾支煙來抽。相處時間長了之後,曾通發現獄長思維極端敏銳,眼光獨到,有時候說話一針見血,但有時候又漫無邊際東拉西扯。也許是出於尊重或者忌諱,獄長從來沒有問過曾通犯事的事情,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