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是會讓人長壽不是?不過,不,你錯了,我很仁慈。”
“你很仁慈?”
“我當然很仁慈。看看那些被我殺的人,比方說,上回烏鴉他們那夥人的敗類,”侯風看向烏鴉,烏鴉點點頭,“那傢伙捲走了他們所有的錢,我給他留了個便條,於是他從東北一路跑到海南島,又跑到新疆,整整三個月!想想看,三個月!一百天!想想看,整整一百個焦慮、不安和恐懼,一百個戰慄、悲觀和絕望。他知道是我在他的後面,他知道我不急於殺他,這是我的風格,我要追到他筋疲力盡沒有任何能力反抗的時候,要追到他對命運投降的時候,要追到他求生的本能消磨乾淨的時候,才會滿足他心裡湧起的讓我快點殺掉他的願望。你不知道那三個月他是怎樣熬出來的,但是我知道,我天天都看著他,他起碼掉了二十斤肉。到最後他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是懷著欣慰的心情離開的。”
“聽你的口氣,你很喜歡殺人嗎?”
“不,我一點不喜歡。我有那樣的能力,也有那樣的嚮往,但我不喜歡。那樣的工作讓人非常陷入思考的泥潭。思考是件好事情,對,哲學家都是這樣。我不能從殺人中體會到樂趣,我甚至也不能從操縱他人生命的過程中體會到權力的成就感。但從中我卻能親身經歷並感慨人生如同白駒過隙,苦短而無常。”
“可是,如果是那樣的話,你為什麼不把我們全部殺光,然後一個人逃出去呢?”
侯風停了一下,然後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不能那樣快,讓人在驚懼中死亡是連條沒有打過狂犬疫苗的狗都能做的事情,我老人家怎麼能這樣自降身份?當然哪,如果你有這樣強烈的願望的話,我也沒有理由拒絕的,有道是恭敬不如從命——好了曾通,我已經沒興趣和你鬼扯了。老子現在的眼皮已經重得快掉到地上。烏鴉,你他媽那麼處心積慮來見我,想必不是來跟老子套交情聽老子閒聊狗屁的。說吧,什麼?”
“是,是這樣。”烏鴉吞了口唾沫,才道:“侯先生的身手本事,或者腦力,那都是沒得說的,嗯,侯先生既然來了,我們也當然沒有理由不為侯先生洗塵,另外,我們也聽到了風聲,大概是侯先生嫌棄這裡,如果侯先生想出去的話,嗯……”
“什麼?捎帶上你們?”
烏鴉諂笑道:“對,就這個意思。”
“那放那麼多屁幹什麼?直接說老侯什麼時候出去老子們也去來來大家一起走一起走,不就完事了?”
烏鴉笑道:“我哪裡敢,侯先生說笑了。”
“客氣,客氣,”侯風道,“情況怎樣?”
烏鴉搖頭道:“不好。非常非常不好。對了,百羽也在這裡。”
侯風點頭道:“我識字,也有看看報紙新聞關心國家大事的良好習慣,你們是五年前趕上嚴打,一起失手的。他還是跟你不對付?怎麼,要我幫你處理他?你現在看上去不象有什麼我感興趣的東西。”
烏鴉道:“不是。現在的問題是,大家都出不去。在這裡動手沒有意義。”
侯風打了個哈欠:“有屁就放,老子要睏覺了。老子起碼有三十個鐘頭沒合過眼你知不知道?”
“是,這裡……這裡……”
“這裡什麼?”
“這裡有些東西,您才來,也許還不知道。”
“什麼東西?”
“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彷彿是一隻看不見的手同時捂住了所有人的嘴,突然三人之間出現了一陣讓人難以忍受的沉默。除了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以外,曾通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第二章獄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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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烏鴉低聲道:“看來你們是知道了?”
曾通心裡一突,張嘴欲答,但侯風搶先道:“不,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世界的隨機性,一向頭腦很好用的你,居然會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耽擱上五年,並把自己潛心修煉弄成神經病。”
烏鴉苦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不會相信。從這點基礎出發,你的諷刺很有道理。”
侯風道:“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為我接風洗塵麼?”
“如果你認為我瘋了的話,這些就毫無意義。”
曾通再也忍不住了:“烏鴉,我知道。我知道這裡有很多不對的東西!”
這是一句憋了很久的話。從第一次看見地上的影子開始,到剛剛和侯風一起聽到怪異的“沙沙”聲,曾通持續不斷地同自己內心的魔鬼做著艱苦的戰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