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陳殿龍也是住在工地吃在工地,雖然是在山野裡,抬頭就是山,出門就是溝,但每天和黃媚等幾個指揮部裡的女廣播員女辦事員嘻嘻哈哈,時不時說些渾笑話,倒也不覺得日子難過。而且在這裡,他說一不二,上上下下的人都唯他命是從,唯他令而行,不像在縣裡那樣,動不動就要受李斌等人的指責批評,陳殿龍感到十分的自在。這天中午,他酒足飯飽,正想過黃媚住的工棚去和她聊聊天打發時間,老胡卻匆匆來找他道:“陳主任,不好了……”
“怎麼了?”陳殿龍邊剔著牙齒邊問。
“推土機在田坑村推墳山時,村裡有十幾個老人躺在推土機前不讓推。”
“哦?”陳殿龍瞪著眼睛問,“是怎麼回事?”
“他們說,那是他們林姓祖宗的墳地,動不得的。工作組的人怎麼勸說他們也不肯起身。”
“這不是反了天了?”陳殿龍喝道,“一定是階級敵人在從中搗亂。”
“我也是這樣想。”豆皮點點頭道,“不單是田坑,別的生產隊都有許多人明裡和暗裡反對學大寨呢。”
“無怪乎我們在山邊學大寨要遇上這麼大的阻力。看來,我們是輕估了他們的能量了。我正愁抓不到反面典型呢,他們倒好,跳動出來了。媽的,對階級敵人的破壞活動,我們一定要狠狠打擊,決不能手軟。老胡,你幹嘛不把他們全都抓了起來?”
“我也想過。可他們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人,思想是落後了些……”
“豈止是思想落後,分明就是反動分子。你馬上回公社召集全公社所有的機關幹部和工作隊,一個都不許偷雞,呆會兒我們就去現場看看。工程才開工,他們就要給我來一個下馬威了,媽的,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們,幾個癩蛤蟆就想反了天?”陳殿龍惡狠狠地說。
不到半個鐘頭,一百多人全部來到了工地。陳殿龍帶著人趕到了田坑村墳山。果然,十幾個老人躺在推土機跟前,阻擋著推土機開動。陳殿龍陰沉著臉地望著這些人,田坑村的牛隊長氣喘噓噓的跑來了。“陳主任……”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陳殿龍惡狠狠的問。
“他們……他們……說、說這是祖上的墳塋,歷代祖先都葬在這兒……不讓推……”
“你呢?老牛,你也反對麼?”陳殿龍咄咄逼人地問。
“我……我……”
陳殿龍瞪著眼睛道:“你倒是很聰明呀,心裡頭是反對農業學大寨的,是對我們工作隊不滿的,可又不敢自己跳出來,就叫這些老不死的傢伙來做替死鬼。哼,你的狼子野心以為我看不出來麼?你必須要向公社做出深刻的檢查。”
牛隊長道:“這、這……我、我沒有叫……”
陳殿龍惡狠狠的說:“蛇無頭不行。不是你在背後鼓動,這些老不死們會有這樣大的狗膽?不過,憑你老牛頭一個小小的生產隊長也沒有那麼大的狗膽,你的背後一定是有李斌和符愛民支援,他們就是反對學大寨的。阻撓推平墳地,就是反對學大寨,就是破壞活動,就是階級敵人,是階級敵人我們就要狠狠打擊。哼,別以為叫老人出頭我就沒法子整治你們了,想得倒美。我才不吃你們這一套呢。來人,把那些老傢伙們全部都押回公社裡,我倒要看看,是他們這幫老不死的骨頭硬呢還是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頭硬。”
“陳主任,你可不能這樣呀。”牛隊長嚇慌了,忙攔著陳殿龍道,“他們都七老八十了,受不了……”
“哼,不來狠的,我這大寨就不用學了。”陳殿龍說。
在一片哭鬧聲中,陳殿龍指揮著眾人,把十幾個老人拖回了公社。豆皮問:“陳主任,該怎樣處置他們呢?”
陳殿龍道:“把他們統統定為壞分子,你對他們一個個進行審問,要他們交待出幕後策劃者就是李斌和符愛民。不交待出幕後策劃者不但不準回家,還要把他們押到專政隊裡監督勞動,拉到工地上狠狠的批鬥。對凡是參加攔阻推土機行動的,全部要扣三個月的工分和口糧,要重重地處罰他們。對階級敵人的破壞活動,不狠狠打擊還行?否則,我們要在這兒學大寨就是一句空話。”
“對對。”豆皮點點頭道,“不這樣不足以打擊階級敵人的破壞活動。”
“我看以後還有誰敢跳出來搗亂,還有誰敢和我們唱對臺戲。”陳殿龍說。
一轉眼入冬了,陰雨綿綿,這一年的冬天又特別寒冷,自進入冬季以來,幾乎天天都是寒風料峭,冷氣逼人。陳殿龍龜縮在四面漏風的工棚裡更是冷得索索打抖,每天都靠著烈酒禦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