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年元月,劉湘派劉航琛為特別代表,到南京晉謁蔣司令,陳述他統一四川的計劃,並且宣告將以統一了的四川,作為中國的一省,以四川深厚的人力物力,為中央所用──一統全國,抵禦外侮。蔣總司令聆悉劉航琛的報告,甚為欣慰,他請軍政部長何應欽先撥輕機關槍兩千挺,子彈三千萬發,補助劉湘軍事統一四川之用。
由於這批械彈需在上海具領,劉航琛親自跑了一趟上海,辦理手續,他從南京啟程,乘火車到上海北站。在月臺上,一眼望見第二十四軍軍長鄧錫侯的駐滬代表徐次珩,他迎上去,握手寒暄。
「你是來接我的?」劉航琛問。
「我來接你。」徐次珩的神情略現緊張:「同時也是來送你。」
「這話怎麼說?」
壓低聲音,徐次珩悄聲告訴劉航琛:
「上海大亨黃金榮,要派他的學生劉頤漳,綁你的票。」
黃金榮要派人綁他的票?徐次珩說得劉航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劉航琛跟黃金榮無恩無怨,素乏一面之緣,他要綁劉航琛做什麼?
還是徐次珩透露內情,是劉航琛這個財政處長的前任,對劉航琛久已不滿,在四川省境,他拿劉航琛無可奈何。如今劉航琛單人匹馬的到了上海,他正好利用他和黃金榮的交情,綁他的票,整他一整。
劉航琛暗忖,被綁一次不生關係,黃金榮總不敢公然殺人。再說,他的好朋友兼部下,劉湘帳下的師長兼財政處公債總局督辦藍文彬,在上海方面銷貨採辦,一向走的是黃金榮路線。藍文彬跟黃金榮也有交情,黃金榮可以受劉航琛前任的教唆,他當然不會不理藍文彬的竭力營救和強烈抗議。
徐次珩見他直在沉吟不語,急了,連聲的催問:
「怎麼樣?你可不可以馬上回去?」
「我還有事。」劉航琛笑回答:
「再說,我也覺得這件事沒有什麼了不起。」
「唉!你不曉得上海的情形,」徐次珩很擔心的說:「你就不懂這其間的厲害。」
「那麼,」劉航琛問:「你看可有什麼化解的辦法嗎?」
想了想,徐次珩問:
「你認不認識杜月笙?」
「不認識,」劉航琛搖搖頭:「不過,劉甫公放過他一次交情,此外,範紹增跟他也很有來往。」
「那就夠了。」徐次珩歡聲的說:「我們馬上去找杜月笙!」
杜月笙來保劉航琛的鑣
驅車到了華格臬路,徐劉二人的名刺遞進去,司閣領他們到大客廳坐下;不一會兒,杜月笙歡天喜地,快步走了進來。
「歡迎歡迎!」他伸手和劉航琛一握,欣然的說:「劉先生,我久聞大名了。」
劉航琛一聽,便曉得是範紹增派來送鴉片煙的人,沒有把話說清楚,他所擔心的是「張冠李戴,掠人之美」成為了事實。果不其然,杜月笙一開口便對他說
「劉先生實在看得起我,憑我杜月笙三個字,就免了我二十四萬大洋的特稅,這件事情,我一直記在心裡。今天能夠見到劉先生,真是高興已極。」
「不不不,杜先生,」劉航琛立刻宣告:「這裡面恐怕還有一點誤會。」──他緊把免稅二十四萬,是劉督辦仰慕他杜月笙,因而放的交情,很詳細的說了個清楚。
「唉──,沒有劉先生的美言,劉督辦怎麼會放我這大的交情?」杜月笙誠心誠意的說:「總而言之,我跟劉先生是神交已久,神交已久。」
劉航琛聽說過杜月笙早年的歷史,使他感到詫異的是,杜月笙溫文爾雅,談吐不俗,絲亳沒有江湖獷悍之氣,而且他的待人接物,業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以他當年不過四十四歲來看,可見得他曾經過相當的磨練。
坐下來,開始賓主兩歡的長談,談劉航琛的行程晉京所負的使命,以及劉甫澄的抱負和願望。杜月笙熱烈而誠懇的,表示了他個人的看法,尤其提出許多獨到的意見,凡此都使劉航琛更為驚訝,杜月笙不但對當前大局認識清楚,而且他目光犀利,見解新穎,他極端贊成劉甫澄統一四川以為國家所用的看法和做法。訝異之餘劉航琛又頗為感動,他喟然的說:
「希望這一件事能夠成功。」
杜月笙接腔卻是非常肯定的─
「我想這一件事決不至於不成功。」
談話的時間相當長了,劉航琛怕徐次珩有事,於是一聲苦笑的說:
「杜先生,我今天很冒昧的登門拜訪,其實是因為我一到上海,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