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貪邪之臣呵!”
“韓王既然不能用你,何必死守著韓國?”李斯試探地問,“學兄為何不出來活動活動?”
韓非此時已經喝得微醺,醉眼朦朧地望著李斯,忍不住推心置腹起來:
“不瞞賢弟,當年你西、西入咸陽見秦—王之時,我等同學背後都看、看你不起,說你不、不愛國。如今看來,你竟是對的。士為知、知己者用,不然,何—談什麼實現自、自我之價值?我等錯過機會了。”
“那倒未必。”李斯見有門,便進一步說,“據我所知,秦王對韓兄的才華就極為賞識。”
“秦、秦王肯用我?”韓非有些不信。
“秦王求賢若渴,且秦國正是用人之際。論學識才幹,小弟遠不如學兄,秦王尚重用如此。韓兄若能為秦王效力,秦王必委以重任,言聽計從,你那整套治國方案一定會有機會實施。”李斯懇切地說,“學兄若有意,小弟願為兄在秦王面前活動。”
韓非無語,沉思良久,然後說:“取、取筆墨錦—帛來,待我給秦王上書一封。”
筆墨備好,錦帛鋪展,韓非略加思考,便揮筆書寫道:
臣不佞,奉韓王之命出使秦國,見今秦地方數千裡,師名百萬,號令
賞罰,天下不如。臣昧死願見大王,言所以破天下合縱之計。大王誠聽臣
說,一舉而天下之縱不破,韓不亡,趙不舉,楚、魏不臣,齊、燕不親,
霸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殉國,以戒為王謀不忠者也!
寫畢,韓非將錦帛雙手捧給李斯,說:“我有口、口吃之疾,面—見秦王,恐難暢—其言。請賢弟先將此書呈、呈給秦王,以明心跡!”
李斯亦是雙手接過:“放心。學兄之事便是小弟之事。”
那晚,李斯將韓非一直送到府邸大門外,別了又送,送了又別。
當馬車跑出了幾百米之後,韓非回過頭來,看見李斯仍站在原處,不懈地衝自己這邊揮手,心中好不感動。
兩日後,韓非正在國賓館的庭院裡闊步,忽然來了一干吏役,吵吵嚷嚷地問誰是韓非。韓非以為秦王召見,宮中宦者來接,便趕緊整衣扶冠,過去應答。不想,來人問清了他就是韓非後,竟用大枷將他鎖了,不容分說,就往外拉。韓非大怒,喊道:“我乃、乃韓國特使,不—得胡來!你們李廷尉是我老、老同學,若知道你們對我如此無—禮,日後饒、饒不了你們!”來人中有一老吏,像是領隊的,聽了,反喝道:“住嘴!我等正是奉廷尉大人之命,拿你這個韓國特務下獄!”
十六
李斯送走了韓非,一夜沒睡踏實。他心裡燥熱,喝了幾大碗涼水,額頻解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他本來一心勸說韓非,棄韓投秦,為咸陽效力,心裡只怕愛國心誠的韓非不肯,自己無法向秦王覆命。不想,韓非多年碰壁,早就成了一個識時務的俊傑,大事面前已不再糊塗。
待看到韓非揮筆寫下《上秦王書》時,他才警覺起來:若是秦王真的重用起韓非,那又會如何呢?他沒想到,韓非降叛起來,態度會如此堅決;為邀秦王寵信,心情又如此迫切。最令他吃驚的是,韓非竟會建議首先滅韓!在一夜斷斷續續的夢中,他腦海裡反覆影現出當年初見韓非時的情景:一陣車喧馬叫聲中,一個錦衣鮮亮、神采飛揚的年輕公子快步走進屋來,正襟危坐的萄卿趕緊起身相迎,滿堂裡卻迴盪著秦王的聲音:“若得見其人,與之遊,死不恨矣!”
半睡半醒中,李斯漸漸將整個事情想透了。
第二日一早,秦王召見,垂詢招降韓非之事。
“小臣以為,韓非不可重用。”李斯直言,神態從容,表情沉靜,看不出一夜沒睡好的樣子,“小臣雖與韓非有同窗之誼,但為大王和秦國計,不敢掏私。”
秦王微微一楞,啞著嗓子說:“說下去。”
“韓非,此次出使秦國,是為韓謀和圖存而來。”李斯繼續說道,“今大王欲掃乎諸侯,兼併六國,韓國首當其衝。韓非,韓人也,終會為韓而不會為秦,此乃人之常情。”
秦王聽了,半晌沒有說話,然後反問道:
“卿在《諫逐客書》中有言:‘士不產於秦,而願忠者眾。’寡人尚未忘也。如果說,韓非是韓人,不肯為我所用,卿為楚人,為何願為秦國效力呢?”
面對秦王咄咄逼人的話問,李斯並不著慌,鎮定自若地繼續說:
“境遇不一,情自各異,容小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