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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二世的眉頭起而後落,又攏到額頭中間,呆坐在那裡,似想若恩,表情在喜怒哭笑之間。

趙高繼續說:“再者,丞相乃先帝舊臣,有功於秦;沙丘之變,亦有貢獻。臣與丞相交往四十年,不忍看其一念之差而晚節不保。”

良久,只聽二世一聲長嘆:

“趙卿真乃忠厚之人也!”

趙高聞言,心中暗喜,立即伏地叩首,嘴上卻說:

“臣不敢當。”

二世說:“趙卿也許不知,丞相正在上書告你,要朕殺你!”

趙高趴在地上不起,作觳觫狀,說:“臣罪該萬死,只是不知何罪該死?”

二世說:“聯如何捨得殺你?卿乃故宦出身,卻不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潔行修善,以忠得進,以信守位,膚實賢之。丞相怕是老了,不想退休,嫉你年富力強,下知人情,上合聯意,將來接班。”

趙高說:“如今,朝廷內外,丞相所患者,惟高一人矣。若高一死,丞相大概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要行當年齊國因常弒君之事。”

二世愣了愣,目光又有些散亂,像是受了驚嚇。幾天來,總有人提到齊國田常弒君之事,看來自己真是危在旦夕了。驚恐中,他急急地說:

“立即拘捕李斯,交廷尉治罪。”

趙高一聽,立刻淚流滿面,久久伏地,不肯起身,許久,才哽咽而言:

“為社稷計,丞相之罪,不能不治;以舊情念,臣實不忍其固固受辱。望陛下開恩,由臣親審此案,以免逼供刑訊。將丞相交到別人手裡,臣實在是無法放心。臣必能以事實為罪證,以秦律為準繩,讓李斯坦白認罪。”

二世聽了,心有所感,不禁為之動容,揮了揮手,說:

“就請趙卿案治李斯罷。”

二十九

李斯是半夜三更在家中被抓的。當時,他正睡得昏沉,那晃動的火把,明亮的刀朝和嘈雜的人聲,使他恍然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初到咸陽的那個夜晚,心中詫異,以為又有什麼皇帝崩駕了。等夢醒透了,才知道人家這次是來抓自己。

驚慌之中,他把衣服穿反了,鞋才穿上一隻,幾個兵丁就衝了進來。他喝止不住,反被他們不容分說地綁了起來,拽出門去,好像完全不知道他是丞相大人似的。

相府大院裡火光通明,到處是持劍握刀的禁中衛士。帶人來抓捕他的,是咸陽令閻樂。這閻樂是趙高的侄女婿,本名閻羅,屬城中潑皮一類,為人甚痞,根本不在官吏系列。當年,趙高為了讓他當上這個咸陽令,特來說情,自己心裡不願,推說其姓名晦氣,看守都城不要,其時佛學員未東漸,但地府歸閻羅管轄,大家還是有所耳聞的。後來,趙高讓這閻羅改名閻樂,自己因不願得罪趙高,也就不顧朝廷升遷條例,胡亂任命了。

夜深風涼。李斯被風一吹,清醒了許多。他心裡明白,一定是密奏事發,趙高先動手了。

環顧四周,他發現府中的家人、賓客也都被一一押了起來。大院左邊是一大堆宗族親眷,全在啼哭叫罵。二兒子也在其中,高高大大的個子,被緊緊綁著,委屈得不得了。李斯看著心疼。右邊是一些追隨自己多年的舍人,都一臉驚慌,被嚇得無聲無息,顯得文膽無膽,智囊乏智。那孫舍人也在,被一壯丁拎著,雞鴨一般,掙扎不得,少了許多精明強幹。李斯暗自搖頭嘆息。

李斯知道,現在爭執無用,只得先上了囚車,跟著閻樂走了。

李斯沒有被關進廷尉治下的大獄,也沒被帶到御史專審的大堂,而是作為特犯,押到禁中衛隊轄下的密牢中。那密牢歸郎中令趙高親自掌管。

一到獄中,他便被連夜提審。火把晃著,李斯看不清主審的是誰,只聽一聲喝:“知罪否?”還未容他分辯,陰影裡又是一聲喝:“不得抵賴!”李斯索性不說什麼,知道這本是陷害,辯解也是無用。對方倒也不要聽他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說些“好好交代,爭取寬大處理”之類教育的話,苦口婆心,嘮嘮叨叨,令人昏昏欲睡,但火把緊照著,又不許他磕睡。

第二天也是如此,政策教育為主,一點不給時間交代。

李斯並不驚慌,心想,只要挺過一兩天就好了。自己貴為丞相,朝中自會有人出來仗義直言。趙高一手遮不了天。

到了第三日,李斯才發現事情嚴重了。聽獄卒說,那夜大搜捕,被抓的遠不止他一人。老相國馮去疾、大將軍馮劫都被拘了進來。二人不夠堅強,在獄中沒能挺住,已雙雙畏罪自殺了。

李斯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