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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默默地上了飛船,等到飛行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之後,革大鵬首先嘆了一口氣:“我們這次,能夠來到這永恆之星,也是一種偶然的機緣,我們再次起飛,是不是能遇到那種宇宙震盪,全然不可預料。我們可稱為太空流浪者,我們的飛船,和整個太空相比,就像是海洋和海洋中的一個浮游生物一樣,我們可能永遠找不到甚麼。在這個星球上,我們至少可以生存下去,有甚麼人願意停留在這個星球上的,我不反對,這裡的‘人’一定會很好地照顧留下來的人。”

白素緩緩地道:“不錯,就像我們地球人照顧稀有的熱帶魚一樣!”

我搖了搖頭:“我不願意留下來。”

我一面說,一面留心觀察別人的情形,只見每一個人幾乎都是毫不考慮地搖著頭。

我又問道:“革先生,你呢?”

革大鵬轉過頭去,他並不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道:“那麼我現在起飛了,我們找不到歸宿的時候,大家應該記得我,作為一個領航員,是提醒過各位的。”他按下了發動動力系統的鈕掣,飛船的底部,產生了強大無匹的衝力,飛船以極高的速度,向前飛去。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一定不去想它!但我們卻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思想,所以我們逼得仍處在那種茫然、駭然的情緒之中。

我們直到十幾天之後,心情才比較略為輕鬆了一些,但是這“輕鬆”,卻是有限度的,因為我們又過了十多天,可以卻仍然未曾遇到甚麼宇宙震盪。

我們(尤其是我和白素)變得無事可做,也不知從甚麼時候起,我開始再向白素詢問她在歐洲,到亞洲神秘地區之行的一切細節,其實我是已經知道這一切的了,但因為實在無所事事,所以我將她又要每一個小節都講給我聽,反覆推敲,以消磨時間。

當時,我們只不過為了消磨時間,但後來,我卻發現了許多疑點,將白素認為已完成了任務的這個想法推翻,又生出了無數事情來(事詳“天外金球”)。

時間一天又一天地過去,我們在太空船,只是在深藍色的,漫無邊際的太空中飛行,我們在開始的時候,還在熱切地盼望著“宇宙震盪”的來到。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我們幾乎都已絕望了!

我們是在外太空飛行,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而外太空是人類知識範圍之外的東西,我們不知要飛多久,才能夠達到光在一秒鐘之間所達到的速度。然而在這浩渺的空際,距離都是以幾萬光年、幾萬光年來計算的,我們有希望再闖入銀河系中麼?

我們每一個人,都變得出奇的頹喪,尤其是迪安,他比我們都“先進”,但是這時,他的表現,卻又最差,他用我們聽不懂的話(他是有意不想讓我們聽懂)不斷地講一些甚麼。

看他的神情,他像是正在怪我們,似乎我們不應該將他從冰層中挖出來,不應該使他復活!

除了迪安之外,最不安寧的便是法拉齊,他時時會尖聲怪叫起來,使人以為他的神經,已然分裂,有時,他又會不在主導室中出現,達半個月之久,不知他匿身在甚麼地方。

太空船十分巨大,獨如一座球形的七層大廈,有著許多房間,我們也無法一間一間地去找他。而過了幾天之後,他又會像夢遊病患者似地走了出來。

又過了些時候,我們都感到,太空船中,甚麼都不缺,可就是少了一樣東西:酒!如果有酒的話,那麼大家的意志就可能不會那麼消沉了。

但是在這裡,卻沒有法子製造出酒來,格勒可以製造糧食,但卻不能製造酒。又過了許多時候,迪安和格勒開始研究保持生命的辦法。

他們研究的課題,十分駭人,那就是準備用一種方法,將我們六個人中的五個人的生命,予以“凍結”,只餘一個人,操縱太空船,而“凍結”是輪流進行的,那樣可以使我們的生命延長六倍的時間,因為在生命被“凍結”之際,就像迪安被突如其來的冰層埋住一樣,一切機能停止了活動,人是不會在“凍結”時期衰老的。

我不知道即使他們兩人研究成功之後,我是不是有勇氣接受“凍結”。

但是當他們兩人提出來這個辦法之後,我卻也同意了,因為我們只有儘可能地延長飛船在太空中飛行的時間越長,那我們遇到那種“宇宙震盪”的機會也就越多。

神經本就不怎麼堅強的法拉齊,變得越來越暴躁,他竟然將我們的手錶,和飛船中所有的計時器具,全部都在不知不覺中毀去了。

從那時候起我們已沒有法子獲知時間與日子,我們完全不知道在外太空之外,飄流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