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得靠群眾,大家都覺悟了,事情才好辦。你不是堅決贊成鬥倒李壽凡嗎?香嬸的那些事情,你就代她在鬥爭會上說一說吧!”
“上了鬥爭會,我有我的話說,也別愁鬥不倒李壽凡,那不過是打死老虎了。可香嬸的事她自己不願講,我又何必去代她講?”張仁茂織完了手上的竹筐,扔在了一邊,他拿來一些篾條準備從頭編織一個,但他又停住手,還是忍不住說出了既是為黃大香辨護,也是發洩他內心牢騷的話來,“國芬剛才有一句話沒錯,香嬸在心裡是向著你的,以前李壽凡有錢有勢沒見香嬸去巴結過他,她家吃過虧,受過苦,她心裡能不知道?她能沒有話說?她不說,那是她為人的寬厚,過了的事不肯再計較,全裝在心裡了,你能說這就是沒個是非嗎!她拿你當自家人,這思想才讓你見著了,可比起有些人的假積極來得要好得多!既然她沒有弄哄你,你就不用去勉強她了。”
張炳卿愣了,誰是假積極?他望了一下國芬,國芬碰了碰丈夫,她的判斷沒錯,“伯不是說你,他是看不慣龔淑瑤的為人。”
那不就是因為龔淑瑤禁酒的事麼!何必老是記恨這些?伯父看人也有些偏頗,於是,張炳卿笑著說:“伯,我想這酒禁遲早會開的,但現在上面有領導說還得禁,你就別去怪龔淑瑤了,喝酒的事你克服克服一陣子吧。”
“你伯還算不上個酒鬼,”張仁茂又開始編織他的竹筐了,“我以前也興過禁酒的事,並不是為這事在計較龔淑瑤,我說假積極也不只是指她!你當所有舉手吶喊的人都同你是一條心?我只是拿龔淑瑤作個例子,我看她那革命就不是你說的那革命,天知道她是什麼心思,你留神些看著就是了!”
“嘿,”張炳卿依然是帶著笑,他為龔淑瑤辯解,“革命的事少不得大家來,她辦事的見識不一定長遠,可也不能說她那爭取進步,積極工作也是假的了,那樣開人,別人能不說我們太小量了麼?”
張炳卿待人寬容,作為領導,作為男同志,對同事,對女同志更是這樣。他以前在妻子面前就多次表白過這種胸襟,讓妻子別犯小心眼。這時,吳國芬卻不同意丈夫對龔淑瑤的這個看法,她再次提醒張炳卿:“要說龔淑瑤的積極,那也是真積極,但她可不像你一般,認了個死道理一腳不移,她是看菩薩說話,見風向使舵!”
“你們。。。 ”張炳卿還想進一步說明自己的觀點,但孩子醒來了,國芬起了身,張仁茂已織完了竹筐,也提起煙桿準備著出門,他們都覺得沒必要非爭出個結果來不可。張炳卿當然知道,隨著革命的勝利,看形勢趕浪潮而來的人不會少,但他還是那個觀點:革命不怕人多,幫助他們提高覺悟才是自己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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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爭李壽凡的大會由張炳卿主持,同樣採取了後來一直沿用至“*”的那種普遍風行的群眾鬥爭模式。遠近各鄉的群眾來得不少,甚至還有鄰近縣來觀看熱鬧的人,足見李壽凡這個目標之大。學校裡擠不下人,會場只得轉移到河灘上,李壽凡被押著跪在一個高臺的方桌上面。控訴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張仁茂首先發言,他揭露了李壽凡與農民協會對抗的罪行,從施小惠收買人心,到隱瞞田產,到疏散浮財,到畏罪潛逃,說得條理分明。他的聲音雖然洪亮,因為沒有擴音裝置,離得遠的人卻聽不到,只能跟著臺上的人吶喊助威。領呼口號的人是龔淑瑤,她抓住控訴人憤慨的當口振臂高呼,一下子把人們的情緒就引向了激烈的高潮。打倒李壽凡的口號聲一浪高過一浪,鬥爭由怒斥到指戳,到最後的揮拳舞掌,張炳卿不得不阻攔著那些熱衷鬥爭的積極分子近前。鬥爭會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辦事處林主任宣佈勝利結束,才將李壽凡押下臺去。
這次大會是成功的,它徹底地掃滅了小鎮舊勢力代表人物的威風,進一步堅定了分得土地不久的農民的革命信念,長了他們的志氣。同時,革命的浩大聲勢也懾服了所有社會各階層的人,幹部的權威隨之急劇增長。
黃大香沒有上臺控訴,只站在石拱橋上遠遠地觀望。彭石賢不滿母親的袖手旁觀,這讓他覺得面子上很不光彩,似乎大家都把他也當成了落後分子,所以,好幾天他都不願出門玩耍,母親使喚他去做事也不樂意。這些天,張華玉來石賢家裡做作業,見石賢對他母親不高興,便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寬慰石賢,她說:“我伯也很落後,他那次就不讓我與你去禁酒,他是自己怕禁了酒沒喝的,前天我還見到他一個人偷偷地喝了酒呢。”
“我看國芬姐也落後,她不贊成禁酒,”彭石賢還記著國芬姐嘲笑他沒能說服母親去控訴李壽凡的事,“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