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聽隨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
一進張家,彭石賢便告訴張炳卿:“炳哥,我媽是個落後分子,我說不動她。”
吳國芬在一旁取笑石賢:“高小快畢業了,滿肚子的道理,這也說不過你媽,你是想讓誰給你去做這工作——你的書白讀了!”
張炳卿見石賢站在那裡,樣子十分懊惱,便答應說:“別急,明天我幫你去動員,爭取做好這個工作。”
吳國芬卻沒有信心:“真要說,我就怕你也搬不動香嬸,那才難下臺呢!你不知道香嬸是個不肯記仇的人?”
“這不叫記仇不記仇,”張炳卿不同意國芬的看法,“這你就沒弄明白,這是階級鬥爭,是窮人與地主之間的鬥爭,你當是讓香嬸去報復誰!”
“那你就去試試吧。”吳國芬不願跟丈夫論大道理,只說,“別當我是要攔著你。”
國芬的估計沒有錯。第二天,張炳卿從香嬸那裡回來時,連連搖著頭,朝國芬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沒辦法,香嬸這人,你說多少她聽多少,有時也跟你點一點頭,或者應一聲‘是',並不與你爭執,可你想要讓她去揭發控訴,她怎麼也不肯與你說‘同意'兩個字,反正她有她的老主意,紋絲不動。”
“看來,你這回是沒討到打發了?”國芬笑著,“我說香嬸能聽你說,便是顧著了你的面子,讓別人去,說不定她連聽也不願聽呢!”
“我看她那眉頭已經皺上了,再要羅嗦下去,她能高興麼?你說她這叫什麼?要說頑固,真比姜勝初等人還要頑固。”張炳卿再次搖頭,“嘿,依我看,這革命工作的難,就難在這裡,人們的思想覺悟真要提高很不容易!”
“如果能那麼容易提高的話,這革命的事不就一年半載成了!”國芬見丈夫犯難,便寬慰地說,“其實,香嬸的心還是向著你的,她只是伸拳舞掌的事做不來。”
“這不只是伸拳舞掌的事做不來做得來,是這裡有問題。”張炳卿指了指腦袋,“從舊社會過來的人總是帶著舊思想;舊社會呆得越久越丟不了,所以才稱老頑固。越老越頑固,你看石賢,他就不是這樣,差點讓他媽給氣哭了,還真是積極。”
吳國芬呶了呶嘴,因為張仁茂就坐在門邊編竹筐,國芬說,“你這話可不全對,伯不就是個老積極?你去請伯勸勸香嬸,香嬸興許會聽的。。。 ”
張仁茂這些天來一直悶悶不樂,他因為李松福煮酒被傳問刁難的事;認定龔淑瑤這女人不懷好心,由此還生出一些疑惑,他一時理不清頭緒,卻又不肯與人說,剛才聽炳卿與國芬說話,一直沒答腔,見國芬提起了他,才說,“你伯不是什麼老積極,鬥倒了李壽凡,你伯這農會主席也到頭了,往後的世界就由你們去平,你們去打造吧!”
“伯,我這話是隨便說的,你可別在意啊。。。 ”張炳卿剛才確實沒有要拿話來刺激伯父的意思。可是,他也感覺到伯父近來消沉了,認真想想,從分過土地的一年多來,伯父的工作熱情大大低落下來。不過這也難怪,有了各級政府,許多事情農協會就難插手了。可不管怎麼說,思想還是不該退坡呀,張炳卿說,“我看,香嬸受李壽凡的剝削壓迫很深,她能上臺去控訴的話,那教育意義才大呢!可這工作難作。。。 ”
“各人有各人的性情脾氣,各人有各人做人的道理,你們就別去難為香嬸了。”不料此時,張仁茂卻替香嬸說出一番話來,“人老了,要說落後也是落後,要說頑固也是頑固,可她這頑固落後的腦子也是過日子,吃糧食得來的,你讓她丟她便能丟?照你說來,象是人越小越高明似的,香嬸反倒不及石賢了——香嬸不喜歡你們這樣耍弄小孩子!”
“香嬸跟你說我是在耍弄石賢。。。 ”張炳卿問,“她真會這麼想嗎?”
“香嬸哪肯拉下臉來說你?她是顧著你!”張仁茂知道,為查禁煮酒的事,黃大香很不滿意有人哄弄小孩子出面丟乖露醜,“可你說越老越頑固還及不上個小孩的話不也就是這意思?鬥爭個李壽凡還非得牽扯出個小孩子來不可,那是你們沒有本事!”
張炳卿覺得伯父的話講得離題了,這怎麼就是說香嬸不如石賢了呢?難道不該讓石賢去做做動員工作,讓香嬸明白一些革命道理?其實,香嬸對張炳卿的有些看法,也是早就流露出來了的,張炳卿與香嬸談話時,香嬸就說過,石賢人還小著,像條青頭蟲子似的,你怎麼弄他都成!但張炳卿只以為香嬸是怕得罪人,才不願意讓兒子惹事,在他看來,這正是階級覺悟不高的表現。不過,在這時候,他並不想招伯父惱火,只笑著說:“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