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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負心負意也沒有什麼用處,她的心裡只有身邊的兒子了。這會,張仁茂突然告訴她丈夫死了,她也不想進一步去追問,她知道這是張仁茂不便說他男人已經決意背棄她們母子,所以,她只說了句:

“死了?唉,全都是命呢。。。 他死了也免得我們兩處相互牽掛。。。 我不想他了!”

張仁茂沒料到黃大香竟有如此的平靜。他了解這對夫婦日子一直過得很和睦,平時從沒見過有一句半句的爭吵。現在看來黃大香是全知底裡:丈夫絕情,妻子已無意去深究丈夫的死活。黃大香是個明白事理,也能夠認命的人。

“香嫂,你能聽我一句話便好:我看你們母子太難熬。女人總不比男人,往後的日子還長。”張仁茂見黃大香做起了針線活,象往常一樣不想聽他這話,但還是說了下去,“我看李松福這人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心地很好,這些年來,手頭又寬鬆了些,你若願意和他一起過,孩子是決不會遭到嫌棄的。”

黃大香深深地嘆了口氣,抬起頭望了張仁茂一眼,仍又低垂下去:“你們都是好心,我知道,可這事。。。 ”

黃大香搖了搖頭,便不肯多說話了,她也說不清。她只是感到,孩子的命運已經給了她,她只能與孩子同呼同吸,她不能把這撫育孩子的責任再交給別人,即使是人人都說好的男人。她深怕有個三差兩錯,苦了孩子。她現在已經鐵下心來,只打算盡她做母親的心意了。

“你家華玉誰給照看呢?”黃大香問,她決意岔開話題。這華玉是張仁茂的小侄女,與石賢大小差不遠,一直寄養在鄉間的親戚家,最近才接回來。

“讓她哥哄著在家,該睡下了。”張仁茂知道黃大香是那種主意一經打定便萬難說動的女人,他只得再次收起了這種勸說,“我是該回去了,你也早點收攤吧,天太冷。”

“好呢──”黃大香目送張仁茂消失在灰濛濛的雪夜中,再看看小火籠,火已經全熄了,便自言自語,“這賭場今晚怎麼還不見散?”

這時,吳棗秀幫著收攤來了。她一跨進街亭,又是搓手,又是跺腳,叫嚷著:“好冷!我在屋裡還挺不住,你在風口裡怎麼捱?這麼晚了,趕緊收攤吧!”

“石賢沒鬧吧?”黃大香問。

“能不鬧?與國芬這小蹄子鬧了半夜。我給了國芬一巴掌,石賢也識了顏色,這會才睡下了。”吳棗秀說。

這叫吳國芬的,是吳棗秀孃家的侄女,因父母都死了,無處收容她,吳棗秀只得帶她進了姜家。黃大香責怪吳棗秀說:“你也太狠心,十來歲的孩子,就你這個親人,你打她作什麼呢?”

“喲,我們家還養得出千金小姐來?興不得嬌慣。”吳棗秀一邊收攤一邊說,“哪能人人都像你?石賢哭一聲就痛到你的心頭上,他鬧翻了天,你也不肯用指甲彈他一下。我只愁你再嫁個男人,這拖油瓶可沒處供,除非是。。。 ”

“我不說嫁人,還興誰把我賣了!”黃大香聽多了吳棗秀那種快言快語,有時也回她兩句:“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能把天鬧翻,你這話不是說得過分了麼?窮人家的孩子,也是娘身上的肉啊!”

“糟了,這話得罪我香姐姐了!”吳棗秀收好了攤,雜七雜八的東西湊起來也不過一挑子,“以後我可再也不敢說你那小祖宗半句了──回家吧。”

黃大香還想等一等。果然,賭場的頂樓上推開了一扇窗門,探出一顆腦袋喊著:“香嫂子,來兩斤花生,兩斤蠶豆。”

“來了!”大香嫂應著,趕忙到挑裡取秤。吳棗秀把兩隻貨盤一疊說:“我去送──過什麼秤?多少都吃得了,他們的錢反正是無爹無娘來的,沒處花。”

黃大香見吳棗秀不由分說,便依著她,只交待:“千萬別得罪了人,你那嘴。。。 ”

為那段紅綾抵了繡帳簾的工線,吳棗秀不但把黃大香埋怨了一通,也把龍嫂怪罪了,說她傍著有錢人說不出一句公道話,還讓龍嫂捎話給墨小姐,說越有錢,越算計,人家說抵工價你就能抵工價麼?既知道繡工不錯,真肯給錢便大大方方給呀,還用得著問多問少麼?這是能少給便少給,能不給便不給,真精!

吳棗秀總是整日裡怨天恨地,鬱氣不發,她說這些沒來由的話顯然過於激憤,黃大香自然不會讓龍嫂去傳這些話,她只是擔心著吳棗秀這張嘴會在什麼時候惹出禍端來。

“我就是這麼張嘴,咒他們吃了爛腸爛肚去!”吳棗秀走了。

為了不讓油燈白亮著,黃大香又抽空拿起刺繡工夫,等著吳棗秀的迴轉── txt小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