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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不擺攤哪裡來飯吃?”

“有人造反了。警察所全是些抓不著老鼠的貓,還能沒人造反?”姜聖初說話從來就是顛三倒四的,“你看那小麻臉女人,真不是個好東西,說不準還想著勾引壽公呢,壽公當然不會要,麻臉,妖聲怪氣的。”

“那幹我們什麼事?只要不是敗兵過境就沒事。”黃大香倒有個見識,“別人說幾句閒言冷語,那也礙不著我們擺攤作生意的。”

“這你就不懂,小麻臉是警察所長的老婆,她爹老子手裡有人有馬,逼急了能保他們不亂抓亂砍?”姜聖初誇大其詞,“弄不好,興許要血洗了這小鎮子也不一定!”

“一定要來血洗的話,不去擺攤也躲不過,”黃大香並不相信會有血洗的事,無奈中倒是有心說笑,“這朝世兵荒馬亂的,初一要躲,十五要躲,躲來躲去也不是個法,還不如去看一看那血洗如何來──沒見過的熱鬧。”

“那你去擺好了,反正現在是人命不如狗。”姜聖初其實與黃大香一樣丟不開生計,他正猶豫著要不要下鄉去賣布,“可你得留些神,一見到抓人便趕快往回跑──嘿,什麼人生出這種事端來,莫非真是共產要來了麼!”

這時,吳國芬從河邊洗菜回來,在門口聽姜聖初與香嬸議論了一陣,不知怎麼冒出一句話來:“我可知道那些傳單是誰貼的。。。 ”

“你知道?這可不是能亂講的!”黃大香吃了一驚,深恐她信口說出什麼招禍的話來,“快回屋去,家裡人正等著你這菜下鍋呢。”

“是聽人說的,還是親眼見的?”姜聖初問,“你說誰有狗膽起來造反呀,這是殺頭的罪!”

“我昨晚上。。。”吳國芬還算靈巧,吱吱唔唔地,“昨晚上我作了個夢,夢見好些人在貼傳單。。。”

“那是鬼來收你的魂魄了!”姜聖初厲聲叱罵,“趕快回去──看看,這要飯的賤貨快懶得成精成怪了,專打聽這些閒事!一聽人說話,她就站著了,還非把那片地站出個坑來不可!”

吳國芬低著頭回屋去了。剛才聽姜聖初這麼一說,她的心一下子沉了,因為她確實知道這傳單是誰貼的。

昨晚半夜過後,她起床上廁所。月光下,她從牆洞裡朝外一望,正巧見著兩條黑影在對面衚衕口向左右張望。一個回頭招了招手,隨後見一個人提著小木桶,腋下還夾著些什麼,迅速在街道的牆頭上刷著。從那身影來看,有一個人很像是張炳卿。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竟不顧自己只穿了一身短褲褂,尾隨那兩個人轉過街口,見那兩人又在對面的告示欄下停住了。這時,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提木桶的果真是張炳卿。國芬沒有出聲,趕緊溜回自家的後院。她雖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在幹什麼,但心裡也禁不住乒乒直跳。自從上次在河邊上聽張炳卿講了那些關於窮人富人的話,見了他捉弄李壽凡的情景,便認定他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特別是給她下水撈藍布時投給她的那一笑,那一愣,引發了她許多夢幻般的遐想。她總是在暗中關注著這位炳哥。

剛才在河邊聽人說起貼傳單的事,那些人的神秘、驚訝、欽佩與惶恐,都帶給她很大的滿足,因為只有她知道這是誰幹的。所以,當她回家聽到大香嬸與姜聖初也在談這件事時,差點把謎底捅了出來。從姜聖初那神情看,這可不是一般的事,幸虧把話給哄過去了。她決定再也不跟誰講這件事情了,即使是跟香嬸,甚至是跟自己的親姑媽也不能講,如果有機會,則可以告訴炳哥:你做的事瞞不過我!

但剛過了幾天,小鎮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切又歸於平靜,大家照常辛勤忙碌,照常艱苦營生。小麻姑雖然大哭大鬧了一場,一定要丈夫抓到貼歌謠的人,但警察所長毫無辦法,煩燥之餘,他反把小麻姑臭罵了一通,讓她也閉上了嘴,從此,就再也沒有人去尋問這件事情該有個什麼樣的結局。

張炳卿同往常一樣,天天騎在門口的碼凳上做竹藝活,即使有人偶爾說起那貼傳單的事,他也不肯近前,更沒有以前那種鋒芒畢露的慷慨議論。

只有吳國芬則注意到了,張炳卿晚飯過後,常拿起那把自制的胡琴上小學校裡去,那是去學胡琴,因為小學校裡新來的一位老師也喜歡彈唱,那位老師還上張家來過幾次的。張炳卿的琴是拉得越來越好聽了,有許多新調調。吳國芬聽到那琴聲,總有一種不可言喻的興奮和激動,還常常忘卻了手上正做著的事情。

張炳卿對吳國芬則沒有這種神秘而奇特的情緒,他依然只把她當作一個乖巧伶俐而不懂事的小妹妹看待,所以,好幾次吳國芬想靠近去和他說起那貼傳單的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