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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北展出的最後一夜,晚上九點四十七分。
只剩十三分鐘藝廊便休息,人群在費玉清的晚安歌聲中逐漸散去。
解說員也收拾下班了,許多展區的燈光已經熄滅。
“善與惡”前,稀稀落落的兩三人。
一個矮矮胖胖,穿著花襯衫的中年男子頗有興致地站在畫前,叉腰三七步,歪斜著頭,一臉似笑非笑。
穿著素淨連身裙的女孩,站在花襯衫男子旁,靜靜地凝視巨大的畫作。
“一出手,便是登峰造極呢。”花襯衫男子嘲諷的語氣,瞥眼瞧瞧女孩的反應。
女孩綁著尾尾,臉頰漾著美麗的酒渦。
畫的角落,瘋狂幼稚的塗鴉,凌亂的線條完全表達不出該有的張力與意義。
大頭小身,穿著黑衣、戴著墨鏡、手裡拿著一把黑色手槍的卡通男子。
“請代我謝謝他。”女孩看著畫。
“謝謝?誰啊?”花襯衫男子轉頭,顢頇地踏步離去。
“那麼,請告訴他,我已經想好願望了……”女孩頓了頓,說:”他隨時可以來殺我。”
“殺?我們家的G,可是例不虛發的冷血殺手咧,已經死掉的人不要再爬起來啦!”花襯衫男子大笑,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女孩莞爾。
燈熄了,女孩也離去了。
只剩下,黑暗中孤零零的登峰造極。
第四章 大街上的遭遇戰(1)
李堅找到了文廟,在門洞裡一蜷縮,幾乎是閉眼就睡著了。
他確實太疲倦了,也是習慣了這種“隨遇而安”的生活。
第二天早晨,還是文廟看門人開門出來,他才驚醒的。他忙起身,提著枕套就走。
忽然一陣油炸食品的香味撲鼻,他頓時有了飢餓感。他循味走去,來到一個早點攤。這裡已經有一些食客在排隊等候取食品;還有一些食客,雙手捧著像大飯糰一樣的食品,一邊雙手捏著一邊吃,看樣子吃得很香,這就更引起了他的食慾,趕緊去排隊。
早點攤有豆漿、油條、小籠包、餛飩和剛才見人吃的飯糰。
他見攤主正在做飯糰:左手託一塊白布,右手用勺擓些米飯放在布上,撒上白糖,再將一根油條放入,包起來捏緊,即可食用。他不知為什麼這樣的東西上海人居然吃得津津有味?於是也買了一個,一嘗,果然別有滋味,他便又買了三個,而且別的食客一個還沒吃完,他已三個下肚了。將周圍的食客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位老者讚歎:“啊,好飯量!當然,塊頭這樣大,應該吃得多的。”
李堅抹抹嘴笑道:“不瞞你說,我還沒吃飽呢。”他說著走去攤位前坐下,要了兩碗餛飩,兩屜小籠包。
攤主懷疑地說:“先生,儂吃得落嗎?”
他掏出錢來晃了晃:“吃不下我也照樣付錢!”
攤主忙賠笑說:“啊,先生勿要誤會,我是生怕糟蹋了東西——好,好,我拿就是。”
這樣一來,更引起周圍食客的注意,圍過來要看他如何將這些東西吃下去。因為上海人食量都不大,一般早點能吃一個飯糰已經稱“大肚皮”了,他一氣吃了三個!居然還要再吃——“吃得落”嗎?
兩屜小籠包風捲殘雲般地填進嘴時,兩碗餛飩稀里呼嚕喝個底朝天!
圍觀者一片驚訝。
老者問:“先生,儂還能吃嗎——再吃多少我把( 給 )鈔票。”
他一笑:“我正還要添呢。老闆,再來五根油條!”
他吃完一根便是一片驚呼、讚歎聲。
五根油條又吃完了。
圍觀者甚至鼓掌了。
老者忙說:“好!好!我把五根油條的鈔票。”說著掏錢。
他笑道:“老先生,說笑話了。我吃東西哪裡能要你付錢。老闆,算賬吧。”
老闆算完賬說要打折扣,他不肯,照價付了錢,拿起枕套就走。卻又不免暗暗好笑。他能一餐吃兩斤半大餅,這點東西哪放在心上!這些天因為要“節約”,每次只吃半飽。現在他有了從張小毛那裡拿到的錢,是可以維持一陣子了。他可以放開量吃飽了。
這一頓吃飽了,他想也許可以堅持到傍晚,那麼,今天可以省下一頓午餐,省下一頓飯錢來,又可多混一天了。又反過來想想:這一餐所花的錢,用來買大餅,足可以吃三頓的,看來並不划算,又不免有點煩惱,告誡自己:以後還是要算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