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勞作,只是時不時撩起她的陰丹藍士林的大褂,讓婦娘人們看她腰上的虎骨止痛膏。
“我家雪姬先給我拔火罐,又用乾薑片託著艾絨給我炙,再貼上膏藥,這才松沙了一些,不然動也動不得哩。”
奶奶逢人就宣揚媽媽的功勞,不多時,媽媽在人嘴裡就變成了“神醫”。
可是,這樣的神醫卻治不了我的瀉肚子。村裡沒有赤腳醫生,家裡原本備了些土黴素、黃蓮素,可村裡鬧雞瘟後,全給人要走了,真正看病要到離家二十里山路的墟鎮上去。這時的農活正忙,媽媽是下放幹部,離不開,所以,她就帶我去找阿林的奶奶。阿林奶奶有治腹洩的祖傳草藥,聽講比西藥還靈,媽媽說我再不止瀉會像那些雞一樣變得軟腳瘟。
阿林家位於我家的上塅,一棟四扇三間的房子,黑瓦白牆,還有一個石頭圍牆,牆縫裡長著一叢叢的草,裡面是一個在我眼中非常巨大的曬穀坪,就像村裡穀倉前的曬場那麼大。院坪是三合土的,總是掃得乾乾淨淨。靠廚房的那邊種著一株高大的橘樹、三株桔子樹,另外一邊則沿牆種著兩排豬膏花。豬膏花粉紅色的花朵像妹子頭上的綢帶,漂亮異常。我喜歡豬膏花,用它做的湯又滑又嫩,讓人想起美味的豬肉。
《我的1968》 第三部分(10)
“媽媽,我們等下要一籃豬膏花回去好嗎?你看,地下落了好多花,真可惜。”
我忘了肚子痛,跑到牆根撿了幾朵花。媽媽喊了幾句後見沒人應聲,便自作主張推開了廳堂的門,可是卻奇怪地發現阿林家中沒人。
“會不會在樓上歇眼?”
說著我就要上樓。白日裡,龍女村的家家戶戶基本不鎖門,我們細伢崽對許多人家的門戶都非常熟悉。
“莫去,人家不在屋下。不要這麼少規矩。”
媽媽看不慣我這種自來熟。
“會到哪兒去呢?”
媽媽拉著我,疑疑惑惑地走出了阿林家的院門。這時我們看見桂仙、阿林爸等一夥男子人手握木棍,神情憤怒地沿著出村的那條田埂路,往茶山凹那邊追去。
“喂,喂,喂,出什麼事了?”
男人們好像沒聽到媽的問話,匆匆跑過去了,口裡嚷嚷著,像是要抓一個什麼人。媽媽張望了一下,拉著我急急地往坑尾走去。
“好像是桂仙家出事兒了!”
媽媽說罷,我果然聽到一陣哭罵聲從村尾桂仙家傳來。由於隔著一個田段聽不清,但透過桂仙家用雞肋骨、豬膏花等樹種成的樹籬,隱約看見一群婦娘人在比劃。
“天吶,天打五雷轟、上塅死下塅埋,全家滅絕的哎……”
素來貓般走路、輕言輕語,裝扮整齊的春秀嬸嬸,這回披頭散髮地坐在她家的院坪上,捶胸頓足地哭著、罵著。其他婦娘人有的在勸慰,有的在交頭接耳,還有的時不時到廂房裡打個轉,估計桂仙在裡頭。從那兒出來的人都搖著頭,神情沉重而憤怒。
“畜牲吶,真是個畜牲。”
“這種人,捉到了要割掉他的卵去!”
“桂仙爹孃也是死佬,怎麼能讓一個神漢和女兒在房間呆一夜呢?驅邪也不是這樣驅的啊。”
“怎麼對得起桂仙喲,這麼小,以後沒臉見人了。”
媽媽聽著這些議論,有些發急,她拉著我在人堆裡找出了銀娥嬸嬸。銀娥娥嬸嬸今天穿著白襯衣、藏青褲子,頭髮紮成一根馬尾,乾乾淨淨的,身上還有香皂的氣味,一貫矜持的臉上籠罩著少有的溫婉,甚至有淡淡的哀愁。
“一朵花兒,就這樣給摘了。”
銀娥嬸嬸嘆著,把春秀嬸嬸如何聽信算命先生的話,又如何被村裡的言論逼得去找神漢,神漢昨夜好吃、好喝之後,藉著驅邪之機,一直把嚇呆了的桂仙抱在懷裡,然後,事情就那樣了。
“……一早起來,就發現神漢跑了。再看桂仙,可憐吶,下身血淋淋的,嘴堵著手捆著,全身發涼,已經不太會講話了。她才十二歲!嘖嘖!”
銀娥嬸嬸說著抹起了眼淚。媽媽下意識地攥緊了我的手,一疊聲地說著:“是麼,是麼?天哪!”
爾後,她鬆開我,風似的旋進了那個昏暗、氣氛陰鬱的廂房。春秀嬸嬸還在哭,已經哭啞了嗓子,梅姨不曉得什麼時候來了,正和另一個年輕婦人努力著想把春秀嬸嬸摻到一張竹椅上去。阿林、夏發他們那幫崽俚跟著去捉人了。我也想去看熱鬧,可肚子實在絞得厲害,我一屁股坐在地下,“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
“妹仔,你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