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綢帶下端有那幾個女孩的簽名,字很小,一筆一畫。我找出一個寬口瓶把花插了,小心解下綢帶夾在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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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日本老婆”(2)
晚飯後我又來到研究室。學生走了,日本同行不在,非常靜。我開啟燈,坐在沙發上定定看了一會兒茶几上的花束,然後走到寫字檯前準備評卷打分。當我坐下攤開試卷時,意外發現差不多每份試卷的最後都工工整整寫了幾行字——“林老師,謝謝您了,我會永遠記住您的話、您的笑臉。”“您是我接觸到的第一個中國人,透過您我知道了中國。中文我會堅持學下去的,將來一定去中國。”“這學期父母寄錢減少,我因打工耽誤了很多課,而您親切地關照了我,我不知有多麼感激。”……我一時忘了看答案,只顧一張張翻看試卷最後這幾句話。除了少數人用漢語和英語,大部分人是用日語寫的。看完我嘆了口氣,沉思良久,之後用剪刀把那部分小心翼翼剪下來,用大些的信封裝了,同樣夾進書裡。
多麼重感情、有人情味的女孩子啊!此刻她們已無求於我,幾天後我就要回中國了,我不會再教她們了,不會再關照什麼了,更談不上考我的研究生或求我介紹工作。我和她們不在一個城市不在一個國家,此次一別可以說將永遠天各一方……
回國好幾年了,至今仍有時在夜深人靜時分悄悄從書櫥裡抽出那本書,默默撫摸、凝視那條紅綢帶和許多已經發黃的字條。眼前很快幻化出那束異國的鮮花,幻化出異國女孩的眼睛。作為教師,此外我還能期望得到什麼呢?
與此同時,心間也會掠過一絲寂寞和悵惘——這樣的感動和懷念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的母國,沒有因我教的數量多得多的中國學生而引起。是因為自己沒有像教日本學生那樣熱心麼?是因為我們中國女孩的感情不如人家那樣豐富細膩嗎?還是由於我們的教育我們的社會正在失去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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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惟獨不在日本(1)
家住東京。嚴格說來並非東京而是大東京即“首都圈”——住在埼玉縣一個叫川越的地方,進東京城至少要一個小時。
大東京由二十三區加外圍三縣構成。越往中心東西越貴地價越貴房租越貴。休說我這個第三世界來的窮書生( 除非生在貞觀年間或乾隆盛世 ),縱使富甲天下的美國佬也沒有多少人敢在城中心賴著不走。當然也不是說那裡就沒人住。天皇老少一家子就住在最中心一個叫“皇居”的地方,閣樓高聳,城門雄壯,碧水環繞,草木蔥蘢,面積達一百一十五萬多平方米。但人家畢竟是“萬世一系”的天皇,貴為一國“象徵”,所有開銷皆由納稅人分攤。而別人是沒有這個福分的。嫉妒不得,也無人嫉妒。
話說回來,既住城外,免不了進城。可是說實話,我最怕進城。每次去東京回來都人困馬乏失魂落魄。不說別的,出門坐大巴這一路上的站名就存心跟你過不去。光是墓地入口就兩個:“市民聖園”入口、“聖地靈園”入口。接下去是某某“病院”入口、警察署入口、冒險森林入口。都說日本人敏感細膩,依我看相當愚頑不靈——大凡入口必是出口,若統統改稱某某出口,豈不令人大有起死回生、久病初愈、刑滿釋放、化險為夷之感!而快到電車( 電氣列車 )站的時候,兩塊巨幅廣告牌又相繼撲來,一塊“積水住宅”( 房地產 )、一塊“海上火災”( 保險 )。“積水住宅”誰人肯買?“海上火災”改為“海上平安”豈不皆大歡喜?看來還是咱們中國人腦筋轉得快。難怪日本十多年了經濟仍未摸到出口。總之,一大清早本來蠻好的心情一路上被這些莫名其妙的漢字搞得黯淡下來。
不過這還僅僅是我進城之旅的開端,更頭痛的還在後頭。其實一開始我也搞不清自己為何頭痛。心想人家劉姥姥雖然年紀比我大得多且屢屢受到那幫小丫頭捉弄,但每次進大觀園回來都興致勃勃,以至一進二進三進。而我怎麼就不爭氣呢?後來去的次數多了,漸漸琢磨出箇中緣由。簡言之,東京不是大觀園,不如大觀園。
第一,空間太封閉。去東京要坐電車。電車四五分鐘即有一列,“普通”、“準急”、“急行”,交相駛來,井然有序,絕不延誤。車廂靠窗兩排坐位,幾乎人手一捲,無人滔滔不絕,無人神情激動,無人舉止粗魯。車廂上方花花綠綠懸著很多廣告,上面不時有“巨乳”美女向你明送秋波,或者向你推薦減肥新法——H形體態嚴重超標者如何搖身變成S形婀娜多姿的girl。你儘可以望著想入非非,但有一個規定你必須遵守,行車時你不能跑